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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2 / 2)


  “既然要谈心,那还有一件事,”谢菲像是被我的变脸逗乐了,他笑了笑,又好奇地微微歪头,”佑佑,介意告诉我:你对于这些突如其来、打破了你曾经存在观念的事件,又有哪些不同的想法呢?”

  “想法?”

  “祖赞家的事,于你而言也是不一般的冲击吧?”他垂着眸,语气显然十分有耐心,“你可以把它当作一次创后的心理辅导,虽然我没看出你哪里……嗯。”他轻咳了下,“但说说也无妨。”

  这个啊。

  刚才的话题,亏他能那样拿博士答辩的态度讨论,但荷尔蒙什么的,仍是让我尴尬,也需要再多思考才能决策;不过对于这个问题——

  “您看过《纳尼亚传奇》、或者《爱丽丝梦游奇境》么。”

  我斟酌了片刻,想了又想,才算是组织好了语言:“或者《苏菲的世界》?……”

  谢菲先生颇感兴趣地挑起眉,微笑地点头。

  “所以于我而言,其实怎样形容都可以——无论是打开了通向未知世界的衣柜、钻进了秘境里的兔子洞,这些小孩子喜欢的把戏,或者说,”我注视着饭盒上晶莹的米粒,神情有些恍惚:“哲学一点,更俏皮形容的话,《苏菲的世界》里说过,这个世界就像是魔术师从他的帽子里拉出的一只白兔,宇宙用亿万年变出了这只庞大的兔子,活在兔子毛皮顶层的生物们从一开始对世界满腹好奇、到后来年纪愈长,就深入毛皮,安逸于此,不再乐意回到脆弱的顶端探究冒险,尽管他们已经习惯于活在这个星球,但对这个世界……其实一无所知。”

  没错,几个月之前……我对这个世界,是绝对的一无所知。

  全宇宙最令我发愁的,是下个月的工资到手够不够花、单位同事养了只狸花猫,虽然觉得很可爱,但它残留在同事身上的毛,总是让我打喷嚏;表哥又要来首都,我该怎么假装不住在公寓,去朋友家避几天难……即便在刚穿越过来的前些日子,最让我发愁的基本还是这些没差;包括家里的猫像只来自外星想要侵略地球的天外客、下个月的信用卡能否还上……这些才让我比较担忧;我从来没想到过,那个平和宁静的下午,我路过了一只在电线杆上吃袜子的猴子,然后去宠办局——然后就是所有一切的开始了。

  命运啊。

  想到这个词,我懒懒地拨弄着还剩下小半盘的饭,趴在桌子上,有些无精打采地道:“您要是问我,我只能回答您,我就像是兔子毛皮里的那些虱子,不小心被人拉到了顶端,可我这二十多年的生活经历,从未接触过这些新鲜有别致的故事,说实在的,我也到了就算知道也无所谓的年龄——要是这些和我无关的话,我现在肯定是在家里睡得醉生梦死,因为明早还要工作,看到了也没心情去思考什么世界的神奇、宇宙的奥妙;可惜它们和我有关,那我就……”我抬起头,一字一句地回道:“尽力做好我该做的事情,就这样,别的请不要指望我,无论天上降下什么亿万分之一奇迹、再特殊的体质……我已经定型了,该是怎么样的人,就是怎么样的人——我不会因为看到一两场地下交易黑幕就觉得世界黑暗魑魅魍魉横行、也不会因为和两个富家子弟生活了几天,就又像是那些楚楚欲动的辛德瑞拉一样;总的来说,”我耸耸肩,“我比较相信自己内心的道德、法律和价值观,其余的都无所谓,反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过来的,别人的底线我管不着,我自己注意就行;您也不必试探我能否承受,一份工作而已,做不来我就会想办法辞职,做的来就做下去,纵然需要学习和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人生就这么短暂,天天想东想西的没有意义。”

  谢菲像是从未听过这样的话,于是他呆了好一会,仿佛有些不认识我,过了好一会,才道:“……该说你是豁达……”

  “哦,对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谢菲先生,其实我本来想着,回去后我就不干了;虽然夏希他们……他们坑了我,但那边的工资挺高的,工作强度倒是一般,女仆的活儿很轻松呢~”我顿了顿,继续道:“可今天的事给我敲了警钟——要我不是您手下的员工,您八成是不会管我死活的吧?这样想来,幻宠局虽然很要命,但在保证职员安全方面,应该是值得信赖的?”

  “……”

  “没什么背景的红颜祸水就是糟糕啊,”我半夸半损了自己一句,半托着腮:“就这样就职下去的话,还会遇到很多的危险;这都是可以预料的,而从您的说法里,我觉得多半都没有那样简单;所以,”我双手合十,充满期待地看着谢菲,“既然我的开发潜力像您说的那么厉害,那……工资能再涨点吗?”

  第35章

  第二次被明码挂牌出售, 坐进货笼里时, 我感到自己对这些又多了点轻车熟路。

  在和谢菲先生进行的那次、大概可以称之为促膝长谈的对话过程中, 他向我说明了一下上回任务的最终结果——原本预定好的计划被祖赞家的孩子意外破坏(我想他说的是伊莱), 除了提前退场的幸运儿之外, 所有参加违规拍卖会的宾客都被冻成了冰坨;内场失联, 拿到许可令进洞探查后, 却发现那里面几乎人去楼空。等他们找到调查员, 他已经被送到某家医院里治疗了一周多了。

  而究竟是如何发现始作俑者也很简单;幻宠局的部门五花八门, 自然有其相应的人脉关系。经过和祖赞家族的小小交锋和协商, 对方的管家还称得上是友善地、提供了那些已经被处理好的人物在榜名单,继而, 双方算是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当谢菲进一步询问失联员工的下落时, 却被告知他们并不清楚。

  可事实,又证明我确实安全无忧,所以明面上,这件事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我想,那个时候, 我或许正在陪夏希玩他的新画笔、或者在一起追《冰与火之歌》的电视剧吧。

  ——这些都不重要, 阴错阳差的命运让我们再次见面,也算是勉为其难地完成了最初的目的。

  原本, 谢菲先生是打算让我回家,好好休整一段时间, 还笑着说为了洗刷他在我心目中居然那样小气的印象, 转正后的待遇会让我吃惊的。

  但等隔日, 他见到了被我殴打到内出血直送医院的亚汗伯,沉吟了许久;当我以为他会生气的时候,他却又向我提出了一个新的任务邀请。

  ……

  “枭的工作,如你所知,身为幻宠局最主要的情报收集和处理部门,其任务——就是处理与幻兽人相关的异常事宜。为了解决很多私下利用幻兽超常的异能力、进行的违规私渡、资本不正当转移、军药贩卖、违反人道主义和伦理道德,例如常见的黑市买卖和人.口.交易,甚至借此左右大区之间的对弈;……这些听起来让你无聊了吧?不过马上就要说到我的重点;这次的一系列事故:从奥索恩家族的替身事件开始,包括各区擦边的地下拍卖会在内……你亲身经历,应该有所感悟——其实,它们之间,自然是有联系的。”

  “在这两年多以来,我们一直在追踪一个新兴起诈骗的幻兽人组织,按照类似案件的顺序,我对它习惯的称呼代号是字母f——就像某些神怪故事一样,这些幻兽人成员大多都具有‘换皮’的天赋幻术;他们通过绑架富豪名流的家庭成员、杀死他们,再借用对方的身份、外加幻兽的天生优势,取而代之,源源不断地壮大自己的资本——这种行为,正像像寄生虫侵蚀掉人的大脑,只要不暴露,风险极低。这些利用原主所搜刮得来的财富,泰半会被在黑市里卖掉,以获得运转资金。这些人相当狡猾,行踪诡谲而难以追寻;经过我的调查,他们原本只是鲁本区一个很小的流氓组织,兴起的原因不明;但我怀疑它和某个大型走私集团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因为距今为止,已经有很多家越洋大企业和他们有着不清不明、藕断丝连的暧昧,有些甚至可能是赞助方。歌莉娅区的绑架事件只是一个小小的丢弃的锚饵行为,而上次在坎特拉的拍卖会,也同属于他们组织之下某个小角色、无伤大雅的一次甩货行迹。但追着这条线,我意外发现一些别的。”

  他说的时候,像是总算有了点兴致,“莉莉丝的筵席,每个金秋季节都要在鲁本举行的大型拍卖会——它当然是正规的、私人方面的正规;当然,摆到台面上的话自然也是违.法的东西。可你总是得让那些有钱又闲得无聊的家伙找点乐子,不然他们对这个社会的祸害会比你想像得大。而正巧的是,顺着坎特拉的苗头,某些品级相近的货物也流进了鲁本今年的拍卖会,这是很有趣的。自然,主办方的这一批来历不明、但数量极大的珍奇物品,提供者是谁,明晰可见了——所以前些天,我混进亚汗伯的商队里,他是个很有名的滑头,虽然是祖赞分家的人,但借着家族的名头,这些年也混得风生水起。我‘借用’了几天他家里那个私人医生的身份;就这样,一路查了下来……”

  “可渐渐地,我发现,他只是渠道供货商,留在这里的原因是只想卖掉手里滞留货,压根没想过参加筵席。但除了他之外,近期来过鲁本的重要人物,也只有钟离区南家的那位管家,南暮成……这个发音真有难度,而且绕口;不过我看佑佑你的祖历是夏,对你而言,这个发音应该很轻松?”他耸耸肩,“南家在钟离的势力数一数二,犯不着和这种小偷小摸的组织勾搭为伍,f组织这些年赚得的惊人财富、大概还不够他们去年为贺庆下一代继承人成年所举办的成人礼;但若是它也刚好这么‘幸运’的、哪位宗家或者分家的主人被寄生虫缠上的话,让管家来办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一次,谢菲先生总算明白过来一件事,那就是:我从没在他们的世界里混过几次,对这些事情一概是满头雾水,知之甚少。

  于是,像是在做新手指导,他为我仔细地讲解表面的利害关系——他说,如果不计较最后的小失误,上一次的任务,于我而言,其实是相当好的经历。

  倘若能吸取经验,这一次的情报收集,想必会更加顺利。

  枭先前的原计划,是让霜露作为潜入调查的职员,搜集和获取所需的重要信息——虽然谢菲没说为什么,但我猜,这大概是因为:钟离区的人种,泰半都是黑发黑眼;霜露的话,就更加容易接近他们。

  但柔弱的女性,还是比仅仅看上去柔弱的少年(茶杯犬那口伶俐的牙齿我至今记忆犹新),更值得可取信一些;再加上体质的效应,这个任务对我来说应当不难。

  关于他的指导,我全部都认真听了——主要是涨工资给了我很大的动力;尤其是:当我打听了一下混到谢菲先生这个份上的工资,他笑眯眯说出的那些数字让人头晕又心跳不止。

  他还说,这只是基本——再加上补贴、年终奖、隐形福利、房产……

  在祖赞那对双胞胎的家里,虽然说是女仆,但每天都有漂亮的小姐姐给我按摩、做spa、保养、甚至还有念诗安神的——总有人说有钱也不一定幸福,但有钱生活的快乐、必然是那些说话的人很难想像的。

  但怎么说呢……毕竟吧,仰人鼻息的日子,肯定没有自己劳动所得、光明正大拿到手要比得开心;所以我会努力工作,这么得天独厚的优势,也注定了说不准哪一天,我就会干掉谢菲先生,自己上位!

  ——这想想就很棒啊,美好的明天在等着我呢!

  ***

  销毁了我的区民记录后,我和谢菲讨论了许久自己的卖点;他说我长得漂亮又甜美,性格很乖巧,味道棒得令人内心发颤,无论摆什么挂什么都会有人买账;不像霜露,每回因为他这次以什么名义‘潜入’,都要和同僚闹上一回(因为他不满自己总被叫做小不点,谢菲先生这样悄悄地和我如是说)。

  我被他夸的很不好意思,但又觉得他说的没错,完全符合,于是就凭君安排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所谓【莉莉丝的筵席】,和我想像中不太一样。

  之前,那个山顶洞人(不)的拍卖会,虽然装典故意弄得奢华又带点神秘学的味道,但太多的苛求反而意味着心虚——尤其是那些面具和地下室的竞拍,更能说明问题。

  相反,这一次,这个据说在业内相当正规的大型拍卖会,则更像是古董竞标或者举行在知名艺术博物馆里的参观展。没有那些岩壁、深洞、花里胡哨的宝石和奇怪的壁画,每件商品甚至有规范合法的扫描二维码,就挂在脖子或者是东西的身上。

  无论是生物还是非生物,他们基本都是清醒的!

  听我身边、被装在一个精致大水箱中的美人鱼说,来到这里,大半都全然出于自身的意愿——可能为了换点钱,希求人生的新起点,或者别的什么;毕竟他上一个契约人破产了、负担不起他奢侈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