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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 / 2)


  乔叶倒是更喜欢急诊的工作,她已经习惯了那种在最前线挽救生命的紧迫感和使命感,虽然辛劳非一般人能够想象,但得到的充实满足也是宝贵的。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除了工作,她想不到还有什么方式来打发这种可耻的孤独感。

  “急诊那边有新的安排,你不用担心。有些年轻医生,更需要到急诊磨练磨练,就让他们接手好了。倒是住院部这边,我需要有人帮把手。”

  容昭这么说,一定是有他的难处,应该确实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乔叶也很爽快,“好,我没问题,听师兄和院长你们的安排就好。”

  听她这样说,不知怎么的,容昭和黎书华都像是松了口气。

  “好,既然这样,那现在就跟我回一趟住院部,我有任务交代给你。”

  乔叶被容昭拉着站起来,有丝疑虑,“这么急?我的手术记录还没写……”

  “没关系,等会儿给你时间写。”

  容昭是出了名的脾气急,嗓门大,有时隔着一层楼都能听见他对下属和病患训话,忠言逆耳的典型。

  他身高腿长,大步流星地穿过两栋楼之间廊桥和住院部的大堂,乔叶几乎要小跑起来才能追的上他的步伐。两个人白色的袍角都被风掀起来,他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往更靠北的区域走。

  这里的住院病房也是有区分的,正如一般公立医院会有普通病房与vip病房之分一样,隆廷虽奉行每一位就医入院的患者都是“veryimportantpeople”,都是至关重要的来宾,务必作到宾至如归的感受,但仍在此基础上加多一层,称为svip。

  s,代表的是super,顾名思义,住在s这个区域的病人,都是最为特别和重要的。

  至少对于隆廷集团和容昭这个主人来说是这样。

  他今天要分派给她的任务,难道跟住在s区的病患有关?

  乔叶的心一点点揪起来,走路走得太快,血液循环加速,腿脚都有些微麻发热。额上也冒出细细的汗珠,顾不上擦拭,细碎的刘海都粘在皮肤上,或许多少有点狼狈。

  “就前面那间病房,37号床。”容昭放慢了脚步,抬手指着前方给她看,“有点麻烦的病人,需要你多费心关照一下。”

  他说的那么诚恳,连眼里的光都是恳切的,当然还糅杂了少许复杂的情绪,有焦急,有同情,也许还有一点他也不明其意的疑惑。

  乔叶笑起来,“还有师兄你搞不定的病人啊,我以为这世上没人敢不服心直口快、医术超群的容医生呢!”

  容昭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懂……总之你应该有办法,就交给你了。”

  乔叶没再说什么,但脚步奇异的沉重起来。病房的那扇门就是近在咫尺,她却觉得好像已经没有力气走过去。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样。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眼角的那条疤,很深很丑的印记,从眉骨蜿蜒下来,像弯弯扭扭的蜈蚣,所有初见的人都会有些惋惜地问这疤痕怎么来的,好端端的就让一个女孩子白玉有瑕。

  她都说是不小心撞伤的,缝了四针,也不是很疼。

  她说了谎,其实当时是血流如注,疼得她死去活来的。只不过时间过得太久,伤口早已痊愈,疼痛的感觉也就淡了,忘了。

  这时候指尖触及,竟然又感觉到久违的痛,是那种一跳一跳的抽痛,仿佛血脉里有只小魔鬼在作怪,随时会有血浆喷薄而出。

  据说乔治索罗斯背上有一股神奇的筋络,当面对特别好的投资机会时,这股筋络会猛地一跳,他就知道,他的运气来了。

  乔叶自认没有金融大鳄那神一般的敏锐和运气,她20多年生命中唯一的一趟投机,已让她一败涂地。

  现在她面临的怎知不是人生中另一场劫数?

  她的手已经握在病房房门的把手上,容昭拦了她一下,才没有马上推门进去。

  病房内外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面的人不知外面的纠结,外面的人也不懂里面的无助。

  有玻璃杯摔到地上破碎的声音,然后是一个清朗漠然的男声,“我什么废话都不想听,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声音也有声纹,跟指纹一样,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不管这个天生拥有好嗓音的男人如今又多了几分冷冽、沧桑和咄咄逼人,听在熟悉的人耳中,立马就能分辨那是谁。

  乔叶刹那间仿佛被时间遗忘,所有的动作都定格,思维也停摆,整个人僵硬地钉在原地,手仍保持着那个握住门把的动作,却再也没办法转动一丝一毫。

  她回头看容昭,他也有他的无奈,而且显然他并不知道今天带她过来真正的意义是什么。

  他只是尽了一个做医生的责任,一个做朋友的义务,37号床的病患,他希望他能开心一点,早点痊愈。

  仅此而已。

  透过窗户上的百叶窗缝隙,乔叶还是能够看到一点病房里的情形,只是画面被切割得那样零散,就同她记忆中的一样支离破碎。

  她抱着双臂,眼眶泛红,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

  ☆、第2章 他在发烧

  贺维庭坐靠在病床上,宽大的病号服显得他更瘦更苍白,生病的时候一点点不如意就大发雷霆,就算头发剪短了一些也掩饰不了那种孩子气的任性。

  大概是说话说得太急太用力,他有些咳嗽,手抵在唇边拼命压抑,肩膀都在微微颤动。

  病床面前的搁板桌上堆满文件,咳嗽不止的他无端烦躁,一扬手就全都抹到地上。白色的纸张落了满地,周遭的人往后退了半步,更加噤若寒蝉。

  这时候不论是谁进去,都只能承受他的怒火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尤其是乔叶,如果她这时出现在他面前,他大概拆了这家医院的心思都有。

  “我晚一点再来看他。”她已经从刚才的失态表现中缓过劲来,转头跟容昭有商有量,就像只是在谈论一位再普通不过的病人。

  容昭什么都不多问,她也就不必要多做解释。

  “护士很快会派药,他就快睡觉休息了,等他睡着了再说。你先去写你的手术记录吧,护士站和值班医生办公室都还有办公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