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洛枫捕捉到她情绪不好，问：“怎么了？和客户谈得不开心？”

  “没有。”

  “……”

  慕冯樱去厨房倒水喝，慕小桃穿着睡裙光着脚丫子跑了出来：“妈妈妈妈！你回来啦！”

  “你的鞋呢？地上多凉啊。”慕冯樱把慕小桃抱起来，亲了亲她的脸蛋，问，“小桃为什么还不睡觉？”

  慕小桃撅着嘴玩着她的衣领，嗲嗲地说：“我等妈妈回家。”

  “妈妈回来了，你该睡觉了。”

  “可是，可是我还想再玩一会儿。”

  “不可以的。”

  慕冯樱回头看了许洛枫一眼：“小桃现在越睡越晚了，这是不对的，她以前已经养成了习惯晚上8点半到9点之间睡，现在却总是拖到10点以后，这会影响到她生长发育。”

  许洛枫闷闷地说：“她睡不着，我也没办法。”

  “你怎么会没办法？”慕冯樱笑笑，“你是她爸爸啊。”

  慕冯樱把慕小桃哄睡着以后，一直没有回房，她坐在女儿的床沿边，静静地想着心事。

  脑子里翻来覆去回荡着的就是那几句不甚清晰的录音，慕冯樱无暇去思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录音，她关心的只是里面那一男一女对话的内容。

  ……

  “你会和慕小姐结婚吗？”

  “会。”

  “是因为什么？因为孩子，还是因为她的妈妈？”

  ……

  “如果，我是说如果，慕小姐没有生下你的女儿，你还会和她在一起吗？”

  ……

  “不会，对不对？”

  ……

  “你要和慕小姐结婚，并不是因为你爱她，只是因为你们有了一个孩子，是这样吗？”

  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后，她就听到了那个男人一贯冷淡的声音：“可以这么理解。”

  当时，她一个人坐在尤新阳的车里，听着这段录音。尤新阳则下车去了路边，迎着冷风默默地抽烟。车上门窗紧闭，街上喧闹的声音模糊地传进车里，令慕冯樱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她的手指攥紧了尤新阳的手机，指节发白，手背上青筋都爆了出来。她听完一遍录音后，又听了一遍，完了以后，再听了遍。

  数不清听了多少遍，从头到尾，那个男人的话都很少，寥寥的几句，却能让慕冯樱想到他的样子和表情，她甚至能体会到他与林维维交谈时那有些纠结又有些不耐烦的心情。

  只是，每次听到最后一段，当林维维问出那个问题后，都是长时间的沉默。

  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在死一般的寂静里，慕冯樱的心变得很空很空，灵魂仿佛都抽离了身体，她麻木地坐在座椅上，全身僵硬。

  然后，她一遍又一遍地听到了那个男人肯定的回答。

  现在的科技真发达啊，随便按下一个手机键就能录下即时的声音，这样的录音如此客观地记载了当时的情境，连一点自欺欺人的奢望都不留给她。

  慕冯樱以为自己会崩溃，会绝望，但她并没有。

  她甚至都没有哭，只是开门下了车，把手机还给了尤新阳。

  ******

  慕冯樱很晚才走出慕小桃的房间，她洗了澡，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夜已经很深，许洛枫早已睡着。慕冯樱轻手轻脚地钻进了被窝，他感受到了，翻了个身便靠了过来。

  他从背后抱着她，两个人都弓着身子曲着腿，以一种特别亲密的姿势贴合在一起，他身上有沐浴露的香气，怀抱是那么温暖，双手和双脚也都暖得要命。他的脚蹭了蹭慕冯樱有些冷的脚，慕冯樱在黑暗里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半晌，许洛枫的声音响在了耳边，有些暗哑：“睡不着？”

  “……”

  “你这几天怎么了？工作上碰到了困难？”

  “……没有。”

  “……唔，睡吧，很晚了。”

  “许洛枫。”

  “嗯？”

  “明天，你搬回自己家去吧。”

  “……”

  他打开了床头灯，快速地坐了起来：“为什么？”

  他背着光，脸色有些阴，头发因为睡过而翘起了几簇，令慕冯樱忍不住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