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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第182节(2 / 2)


  “想报答?”

  “如果有机会,自然。”

  “若他有难,你会愿意帮他杀人?”

  “这……说不好,应当是愿意的?”唐飞瀚手指动了动,看样子想要想摇扇子,但因扇子在之前被挤掉了,不在,这个动作当然是摇不了什么的,他略局促的收回手,“不过他好像没有什么难的,日子还算平顺,什么都不缺,样样都好,所有人都喜欢他。”

  叶白汀转向穆安。

  穆安笑了下,似有些无奈:“除了家父偶尔会责两声,言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下次要怎样才能提升,好像的确是这样,我长到现在,什么都没缺过。不过我幼时没什么玩伴,早先曾有个兄长,早早夭折,我在家中算是独子,读书之余,难免寂寞,其实我也很感谢唐兄的存在,帮我排遣了不少难挨时光,倒也不必言报,我也很该报答他。”

  二人四目相对,颇有些难言的默契。

  叶白汀:“吕兴明呢?怎么认识的?”

  “我先认识的,”穆安道,“家父任满,调往它处,正好吕叔叔在当地做官,家父和吕叔叔交好,年轻时就认识,到了一个地方,来往便更多了,自然而然,我就认识了兴明弟弟。他年纪小些,性子调皮,嘴也犟,爱惹事,是外人嘴里的纨绔子弟,长辈们总责他淘气,希望我能多带带他,教教他,可其实我觉得他这样挺好,只玩心有些大,心地并不坏,还很讲义气,至于花钱多……我们这样的人家,谁家会少那几个银子?他只是爱玩,又不会随便糟蹋,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错处。”

  “那时我同唐兄早已是知己好友,长了几岁,更懂事,也更珍惜,距离虽有些远,也不是很远,唐兄偶尔会过来看我,我又经常同兴明弟一处,一来二去,大家就认识了,彼此也很投缘,日子久了,关系就越来越好了。”

  吕兴明点着头,鼻子哼了一声:“外头那起子人不是嫌我蠢,只知道花钱,就是真当我蠢,想骗我的钱,没一个想同我真心认识的,这两个有点傻,明明才华出众,课业极好,外头一堆人抢着要收为弟子,不行就联姻的,想交什么朋友交不到,竟然不嫌弃我,还帮我说话,我担心他们早晚被别人骗了,自然得看护着点……我这样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就是赖着和他们做朋友了,怎样,不行么?”

  还挺凶。

  吕益升小心的看了一眼座上人,提醒侄子注意态度:“指挥使在前,好好说话。”

  吕兴明却瞪了他一眼,没在说话,态度也没有软和。

  吕益升便拱了手:“小孩子不懂事,还望指挥使见谅。”

  对方早不是小孩子的年纪,仇疑青也真的没心思计较:“你们寻常见面聚会,都会在哪里?”

  “我家。”吕兴明道,“唐兄家里有些不方便,穆郡王平日公务繁忙,对穆兄要求也高,偶尔一两次在他家可以,多了,可能会被挑剔,只我家最方便,若是呆腻了,这京城什么地方好玩,我最清楚,还得我安排,他们两个书呆子懂什么?”

  穆安和唐飞瀚对视一眼,齐齐叹气,再齐齐朝上位拱手,像是习惯了这位小兄弟的说话方式,替他帮上位者道恼。

  仇疑青微微颌首,和叶白汀对视一眼,叶白汀明白,继续问话:“你们觉得,穆郡王此人如何?”

  穆安垂了目,面上隐有悲伤:“他是我父亲。”

  唐飞瀚:“有些严格。”

  “哪里是有些严格,分明是太严格了吧!”吕兴明不同意这话,“穆安接人待事无可挑剔,课业也极尽完美,连夫子都挑不出他的错来,郡王爷仍然要求他彻夜背书,这马上及冠的人了,还要跪祠堂罚减三餐,又不是两三岁,多掉面子?”

  房间陡然安静,三个人不再出声。

  叶白汀沉吟片刻,又问:“李氏呢?吕兴明的婶婶,你们应该都认识?觉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穆安再次打了头:“很利落的女主人?家中所有事都安排的很好。”

  唐飞瀚也道:“贤内助,有她在侧,吕叔叔仕途更为顺畅。”

  吕兴明又不同意了:“你们怎么不说她过于霸道了呢?什么事都得按照她的安排来,一点错都不能出,我搞别的事可以,就是不能犯到她手上,银子倒是从不断我的,可她锁了门不让我出去!”

  少年人脾气急,说话声音大,真真是三人中最肆无忌惮的那一个。

  叶白汀大概了解了,又转向吕益升和孙志行:“二位大人呢?对这两个死者,都是何印象?”

  孙志行:“郡王爷虽有些严肃,不尽人情,但听他的话,照着他的方法行事,一定会奏效,很多人和他相处都不怎么愉快,可共过事,都会赞赏其能力;李氏我不怎么认识,但私底下进出一些小宴,听到别人对她的评价……大约是如沐春风,长袖善舞?亲侄儿言她霸道的,我倒第一次听说。”

  吕益升:“郡王爷不必说,良师益友,我辈楷模!我对他只有尊敬,佩服;内子偶尔有些小脾气,但都是为了我们好,正如……”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座上人:“正如此前,听到外面不懂事的挑剔北镇抚事,说这位叶小先生跋扈,还敢骂指挥使不小心,下官却知道,这并不是骂,而是关心,小先生是担心指挥使,希望指挥使行事谨慎再谨慎,不给恶人一点使坏机会,不让自己受伤。”

  此话一出,房间鸦雀无声。

  不但申姜震惊,孙志行都一脸‘竖子卑鄙’的愤怒,竟然比他还会拍马屁,比他还会找切入口!就不怕外头都是以讹传讹,传错了话,你直接抖出来,被指挥使收拾么!

  指挥使当然是不会收拾吕益升的,还慢条斯理的嗯了一声。

  叶白汀赶紧拉回正题:“两个死者出事前,在哪里,做了什么,可有人知道?”

  所有人齐齐摇头,只有吕兴明再次表示,婶婶出事前是要取布的,和他交待过。

  叶白汀和仇疑青并申姜,三人在堂,又依次问了几个问题,第一次问供了解算是结束了,时间不早,不能继续把人扣在这里,但有些话还是得提前说明白——

  “本案事关重大,几位算是和死者比较近的相关人,接下来的查案过程,锦衣卫随时可能上门问话,请几位知悉并配合,这段时间,几位不可离开京城,但有出城需要,须得向北镇抚司报备,不配合者——就是心里有鬼,别怪锦衣卫下手无情了。”

  申姜吓唬完人,让人带下去走流程签押,送出北镇抚司。

  “加上那个琉璃坊的老板娘——”他看向叶白汀,“少爷,凶手是不是就在这几个人中间?”

  叶白汀和仇疑青对视了一眼:“经由你排查出来的人物关系和线索,加之刚刚指挥使确定的凶手方位,交叉排除——大约是的。”

  但是尚缺细节,以及更多的线索。

  “我们先分析分析?”

  “也可,”仇疑青看了看天色,“马上入夜了。”

  申姜抹了把脸,行,这回懂了,别问,问就是加班:“那咱们先吃个饭?”

  “好啊。”

  “也好。”

  仍然是暖阁,仍然是一顿简单,快速的晚饭,小白板重新拿了出来,还有炭笔,体力活嘛,不用别人提醒,申姜自觉自发站到了小白板前,一边在上面依次写上死者和相关人的名字,一边问叶白汀:“刚才问话,少爷怎么不提荒宅和小贼的事?如果凶手就在这几个人当中,听到这个消息,表情一定绷不住。”

  叶白汀执壶倒茶,看着氤氲白汽在茶盏上晕开:“因为我们足够小心。指挥使打开机关后又关上了,没做多余的事,凶手很可能并不知道我们跟踪过小贼,如果把这个信息抛出去,他知道了,提防了,行事会更谨慎,比起得到的机会,我们失去的兴许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