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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第153节(2 / 2)


  “连孟南星的事都认了啊……”

  叶白汀眯了眼,看完现场环境,见锦衣卫们在外面忙碌,问仇疑青:“现场勘察可完毕了?”

  仇疑青知道他在说什么,点了两个锦衣卫过来:“卸尸。”

  尸体被两个锦衣卫抬到平放的门板上,叶白汀已经戴上手套,弯身验看尸体。

  “角膜轻度浑浊,尸斑块小,逐渐融合成片,颜色暗红,指压颜色消退,移开则复位,尸僵波及全身……死者死亡时间在两到六个时辰之内。”

  “死者面部青紫肿胀,眼结膜下有出血点,颈部缢吊索沟一次成型,下深上浅,呈马蹄状,八字不交叉,皮下有出血点,间或小水泡……”他拿过绳子比对了下,眉心微蹙,“索沟宽度,纹理,与缢绳相符。”

  仇疑青眉头也皱了起来:“果真是自杀?”

  叶白汀:“从现有尸体痕迹判断,不像他杀。”

  “不对啊,”申姜看到了死者脸上的伤,“少爷你看他脸上,还有脖子,有伤的啊!会不会是人为?”

  叶白汀怎么可能没看到:“死者身上衣服整齐,唯胸前襟口有褶皱,额角,面部,颈部,有细微伤口,人在特殊场合下是有应激动作的,哪怕上吊这个行为是主观做出来的决定,在椅子踢开的一瞬间,身体承受重力,濒临死亡,人是会挣扎的,手部自然也会有下意识的动作,这些均非抵抗伤,该是死者自己造成的。”

  他环视书房一周,甚至可以推测出死者的行动轨迹,赵兴德可能在书房枯坐了很久,夜长寂静,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提笔写下遗书,中间还喝了口茶——

  叶白汀看到了放在书案上的茶盏,茶杯盖掀着,里头茶水只剩了一半。书案上的东西整理过了,一看就知道整理的很仔细,尽量平整,但明显死者做这件事并不专业,整齐度不如一边的书架,那里,才是经验丰富的下人细致打理的。

  整理了东西,留下了遗书,把门窗关好,放好圆凳,绑好绳子,把自己吊上去,挣扎,死亡……

  看起来是深思熟虑,心甘情愿做的决定。

  赵兴德的死亡现场,没有任何异样,看起来就是自杀,可真的,心甘情愿么?

  户部一应事情落在他身上,几乎完美闭环,连贪污的银子藏在哪里都给了出来,叶白汀猜都不用猜,仇疑青着人去找,一定能找到。

  “结案了?凶手畏罪自杀了?”

  申姜表情有些迷茫,实话说,他还真就怀疑这个赵兴德,可现在人死了,他却没有破案的爽快,反而有些憋屈,难道之前都……白忙活了?

  仇疑青却道:“未必。”

  “赵兴德本就参与了户部库银贪污,他有银子,本就是事实,但是数量……”叶白汀看向仇疑青,“对不上吧?”

  仇疑青果断摇头:“遗书上交代的数量,差很多。”

  叶白汀眯了眼:“看来这回我们要对付的人,很贪心啊。”连吃了的银子都不肯吐出来。

  申姜懂了:“所以这根本就不是自杀,是他杀!”

  叶白汀却仍然摇了头:“也未必。”

  申姜就懵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116章 不至于卖身

  户部库银贪污案重查一事,民间市井不甚关注,朝廷上下却没有不知道的,多少双眼睛盯着呢,锦衣卫口风不露,更多的内情打探不到,可赵兴德死了这种事,怎么可能捂得住?

  消息长了脚一样,飞遍了整个京城。

  刑部里,贺一鸣听到消息时,豁的站了起来:“死了?人死了?赵兴德?”

  底下文书抱着手:“消息没错,说是畏罪自杀,留了封遗书,在自家书房吊死了,把去年管修竹的罪都顶了,说人是他杀的,银是他贪的,一切都是他所为,他伪造证据,账本子,甚至物证人证,连当年背叛管修竹的那个贴身长随都认了,说是给了人家钱,让他背叛管修竹,指他贪了银子,后来不放心,还是去灭了口……去年案子里的所有人,都被他骗了,包括刑部和大理寺官员,除了这个,他还认了另一桩人命,他把户部仓部的那个郎中,叫孟南星的,也给杀了,说这人吃了好处还要反水,他看不惯……”

  “孟南星?孟南星是谁?”

  贺一鸣早忘了户部的人,不过不影响,他摆了摆手:“贪污的银子呢?那仇疑青之所以敢在皇上面前提翻案,最大的疑点就是当年那笔银子没找到。”

  文书:“赵兴德也在遗书里说了,说是自己给藏起来了,地点也写出来了,锦衣卫已经有小队出了城,估计就是去找了……要是找着了,这回的事就全乎了,跟咱们没半点关系,法不责众么,牵连的官员太多,大人也顶多是受人蒙骗,皇上不好重责,罚些俸银,冷段日子,再重的,却不会有了。”

  “很好……”

  贺一鸣控制着情绪,攥紧手指,眸底冷色未去:“仍然不可掉以轻心,仇疑青这个人难缠的紧,叶白汀……”他叹了口气,“到底是本官义弟,一直对本官有误会,小性子上来,难免要针对本官,本官倒是不怕,就怕他年纪小糊涂,让人给诓骗了。”

  文书给他续了杯茶:“大人的意思是……”

  贺一鸣淡淡扫了他一眼:“继续让人盯着,锦衣卫但有来访,都客气待着,有任何需要刑部基本官配合的地方,绝无二话。”

  “是。”

  文书走后好一会儿,贺一鸣板着的脸才渐渐收敛,唇角勾出浅浅笑意,死了啊……死的好。

  ……

  皇城,长乐宫。

  殿内珠帘荡金,浅纱飘红,暗香暖浮,殿外凉风透顶,冻的人没脾气。

  主子娘娘在里头休息,富力行就站在殿门口,多冷的风都不能走,压低了声音:“你说人死了?”

  “是……”

  小太监凑上前,把打听到的消息小声汇报了一遍。

  富力行听完,咂么了咂么,这回的事有点难办啊。

  户部尚书万承运算半个自己人,之前挺多事,和这边不清不楚,年头可追溯到十几年前,有些事呢,太贵妃不想叫人知道,他就得和万承运私下多有来往,有些事可以互帮互助么,利益在一起,你还跑得了?你还敢背叛?

  这本没什么,可仇疑青那边动作太大,看起来都有点不死不休了,皇上一直没表态,这个‘没表态’就很微妙了,不支持,就是默许,眼下形势,万承运是不是命案凶手不重要,作为户部尚书,参与了库银贪污,是板上钉钉的事,最后一定会倒霉,他倒霉不要紧,要紧的是怎么把自己人给捞出来……

  东厂不能有事,太贵妃不能有事,这几年他们一缩再缩,都快没站的地方了,最后这点地位颜面,一定要保住,不然……难道真的去看皇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