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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与晟趁着尹小匡还没回来,去了趟武殿帅所在的寝房。今夜不是武殿帅当班,这个时辰他肯定是在寝房熟睡。

  武殿帅向来睡眠浅,齐与晟刚走到大门边,他就醒了,睁眼一看居然是四殿下,衣服都不顾穿,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跪地行礼。

  齐与晟让他不必多礼,带着他去了殿兵们平日里不值班时喝茶的库房。武殿帅问请齐与晟有什么事?齐与晟坐在椅子上,食指往桌面一敲,之前让你抹消尹小匡所有身份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武殿帅还有些睡意的脑袋在听到齐与晟这番话的那一瞬间,突然惊醒。他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般,猛地单膝跪地,殿下!

  武殿帅严肃开口,

  您问的正好是时候属下原本想把事情再确定一遍后,再去向您汇报。既然您亲自前来问起此事,那属下就在这里把一切向您全部说明!

  齐与晟停下手指的敲动,直起腰板,武殿帅这话绝对有问题,像是里面有极为骇人听闻的信息。

  武殿帅低头,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属下在查伊小公子的身份的时候,翻遍其哥哥伊书末副将所有生活过的地方、访遍伊副将生前所有接触过的人,包括他父母以及与父母有关系的人和事物然而最终却得到了一个很荒谬的结果

  凌河军伊书末副将,压根就没有同父异母亲生弟弟!

  第29章

  尹小匡收拾好地上的瓜子皮碎屑,方布折叠的整整齐齐放入袖子中。

  起身那一瞬间,却双腿一软,扶着前方的栏杆稳了半天才站住脚跟。

  腰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秦晓正在把邵承贤的口供装入红底金边的进谏封中,听到身后的抽搐声,猛地回头,就看见尹小匡虚弱地靠在栏杆前,大口喘息,右手死死按压住腰部,白皙的指尖渗出一丝鲜红的血。

  邵承贤在招供完所有的事情真相后,就缩回了牢房的草垛里,双眼浑浊,视死如归。不论尹小匡再怎么摇摆、出了什么乱子,仿佛都不关他的事。他眼睁睁地看着尹小匡贴着栏杆滑了下去,眼睁睁瞅着尹小匡的腰间喷涌出热血,却完全没有一丝的情绪,震惊啊痛快啊统统都无感,一个人颓败地坐在杂草间,像是静静等死。

  秦晓揣了进谏封,一个箭步冲到尹小匡面前,搂着他的双腋将他提了起来,诺诺!

  尹小匡喷出一口鲜血,硬撑着扶着墙站起身,推开秦晓,往前走。

  我没事。

  末了,走到地牢与通往外面的楼梯交界处,尹小匡顿了一下脚步,手捂着渗透鲜血的腰,忍痛转过身来,对邵承贤用不大的声音,轻轻吐了一句,

  下辈子,别再有那么大的野心。

  声音刚好可以让地牢中的人听到,邵承贤直勾勾地望着前面尹小匡的身影,突然滚落出一行泪水,十二年前年无庸欺人太甚,他甚至拿赵斯的那件事来、威胁我

  我当时去求齐与稷,因为跟年无庸走得近的,就大公子一个人

  可大公子,不理我啊

  尹小匡和秦晓出了地牢,秦晓给尹小匡简单处理了伤口,他们看了看天边的星象,掐指算时间还是在范围,就也不急。尹小匡在地牢后面的小树林里坐了一会儿,差不多恢复了些体力。

  他从袖子里拿出那把指认邵承贤的刀,还有余氏族徽以及穆旦那的玉牌,起不来身,就塞到秦晓手里,让他处理掉。

  秦晓两三下就把那证据销毁,准备砸碎刻有穆旦那库尔的玉牌时,手突然停顿了片刻,砸石迟迟没有落下。

  他将玉牌捧在手心,目光有些复杂。

  尹小匡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耳边是乒呤乓啷铁器折断声,突然一个瞬间,声音静止了,他抬起眼皮,看了看秦晓,问,

  不舍得砸了?

  秦晓说,这是苏清最后一件遗物了,交给朝廷的那件毕竟是仿制,真正的原件现在在他手中,他对苏清没什么感情,苏清为了揭开十一年前的旧案而主动献身,曾经又是那么倾心于他,穆旦那库尔是苏清的爹爹,苏清以前那么宝贝她爹爹的遗物。如今要让他毁灭

  秦晓声音有些沉地对尹小匡说,殿下,如果您不希望我留下来这个证据,那我立刻就毁了,绝对不能给他人留下任何把柄!

  尹小匡长长叹了口气,做事不留痕是他的原则,但是看到秦晓沉默的脸,他突然心稍微软了那么一下,

  行吧,你留着吧。

  如果有一天你被杀了,出了事,可不要连累我。

  尹小匡休息的差不多,慢慢悠悠回到了疏华殿。果然殿里的人都还在沉睡,尹小匡让秦晓给他们解了穴,有些疲惫地躺回了内阁的软榻,盖好被子,完全看不出来是出去过的痕迹。

  齐与晟还在书房,这些被他们点了穴昏迷的人解穴后很快就会醒来,秦晓会点穴也会催眠,被点了催眠穴的人醒了后,不会记得任何昏迷的事情,就连自己睡着了如何起来的都不会有印象,一切都照常。

  秦晓给齐与晟解了穴,去内阁跟尹小匡道别,离开前他问尹小匡不去看看四公子么?尹小匡似乎连谈论都不愿意谈,只字片言间一口不提齐与晟。

  你回去吧,我累了。

  秦晓揣着邵承贤的口供退出疏华殿,尹小匡是真的不舒服,身心疲惫,腰还疼,他捂着肚子咬被子咬了一会儿,睡意上头,很快便进入梦乡。夜半悠悠,疏华殿的人逐渐醒了过来,僵尸般活动片刻后,恢复了手中的活。

  齐与晟也如同其余人那样,过了一刻钟睁开眼,混沌地从桌子上直起身,清醒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处理手中的事物。秦晓在给齐与晟解穴时,特地检查过他昏迷的途中有没有醒来的迹象,齐与晟睡的很沉,桌子上的东西也如点穴时的一模一样,秦晓没有发现有任何异样。

  可秦晓没看到的是,在齐与晟趴着的案桌右手边的一摞卷宗底端,新压上了一张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纸,纸张露出的边缘没有任何字,任何人第一眼看到都会认为那就是一张乱放的空白宣纸。

  齐与晟继续处理着手中的工作,停笔片刻,将那张平平无奇的纸,随手抽了出来。

  纸张里面,密密麻麻印着工整的文字

  凌河军副将伊书末生前资料。

  齐策是不可能亲自下旨召天下第一催眠师来给朝臣催眠套真话的,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其他的法子也束手无策,邵承贤是什么人?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以前在五里州还没当知府时五里州的县官们都清楚他的名声死也撬不开嘴的铮铮铁汉子!

  所以催眠得用,可皇帝老儿自己创下的规矩:大暨王朝不得搞巫蛊之术,这事儿要办,就不能经齐策之手。

  所以他就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一股脑丢给齐与晟。

  齐与晟最信得过、也是唯一熟悉的催眠师就是秦晓,催眠邵承贤的活儿交给了他,秦晓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自己绝对能完成任务!

  果然,催眠实施的第二天,秦晓就出色地完成了四皇子殿下的安排,居然真的从邵承贤那死嘴里套出来惊天的真相,恭恭敬敬交给齐与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