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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2 / 2)


  那时是他跟简亦为谈话的最深处。

  他自以为电话那头的她只是为了炫耀明天的安排,那样欢跃的声音,他纵然期待,但等谈话结束,也肯定来得及。

  年少的骄傲,让他总以为一切才刚刚开始,无论做什么,即使再迟,却都还来得及。

  直至现在,他都不敢去想象,池乔期当时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拨通了这个电话,又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去面对无人接听的冷冰。

  或许,像是一堆火焰中最后一簇火苗被浇熄。

  那会是哪般绝望的心境。

  简言左不敢再赌,不敢再凭着自己自认为的自信去寻找。

  漫无目的的找寻再持续哪怕多一秒,都在减少能够寻到她的希望。

  他不能拿自己的盲目去当做找寻的赌注。

  换回的,只要不是他要的那个答案,其他的,无论是什么,都足够让他抱憾终身。

  于是,终于妥协。

  毕恭毕敬的冲着简亦为深深的鞠躬,“请您帮我。”

  那一刻,简言左明白,他,再无宁日。

  现在,他成了简氏金丝鸟笼中一只别人称羡的雀。

  永远正面的形象,永远鲜亮的光影,亦是永远迷失的自我。

  而她,也终于重新活在了他认为现实的世界里。

  会像刚刚一样微笑,会跟他平常的说说话,也会有着自己的小脾气。

  可是他们,今生今世,都永远被那一天,隔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就像他知道,不管他对她付出的再多,不管他对她牵挂的再深。

  不管是倾尽所有,还是用尽全力。

  只要一提到六年前,他就罪不可赦。

  就像现在。

  她就站在三步之遥的地方。

  他却无法伸手去拥抱。

  简言左放下袖口,拿起外套,声音波澜不惊,“周六去爷爷那儿,我开车来接你。”

  好似争吵没有发生过般。

  路过到客厅的立柜,顿住脚,微蹲下身,拉开第一层的抽屉,拎出一管药膏来立到一旁。

  站起身来,话却不多说一句。

  关门,离开。

  重新寂静。

  似乎又是不欢而散。

  池乔期淡淡的把眼睛从紧闭的门上移走,低头,拎起裤脚。

  毫无意外的一片青紫。

  却一点疼的感觉都没。

  真是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先天性痛觉缺失。

  无论是出现在什么样的材料描述中,都会说这是一种罕见的病。

  可能几十万、几百万个人里,才会有那么一个。

  但偏偏,她是那个之一。

  痛觉缺失,意味着疼痛这个词语,在池乔期的字典里,后面的注释永远都是一片空白。

  不论是破皮,还是流血,她都不会知道那种丝丝拉拉或者难忍的痛感。

  更不会,因为痛,而流下眼泪。

  或许,如果出一份调查问卷,让所有人可以自由选择能感受到痛和感受不到痛,可能大部分人的答案都会是感受不到。

  甚至,在很多人眼里,感受不到痛带来的痛苦,一定大过幸福。

  但他们不知道,先天痛感缺失的孩子,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幸福。

  因为不知道痛,所以不会规避疼痛,也就不会在身体受到伤害的时候,有任何本能的躲闪。

  比如,在碰到火焰的时候,正常的孩子会反射性的缩手。

  而他们,因为不知道疼痛,所以不会。

  再比如,某个部位发生了病变的时候,正常的孩子会因为疼痛而发觉。

  而他们,因为不知道疼痛,所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