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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第79节(2 / 2)


  他的神情明显有了一分温度,却与她说,“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我却觉得很好,”

  倪素说,“你那个时候,一定很爱笑。”

  徐鹤雪看向她,“这个我不记得了。”

  “那你们打了胜仗,又是如何庆贺的?”

  “也就是方才说的那些,但我的副将很会捉弄人,他经常使唤底下的人趁我喝醉的时候,合力将我抬起来,往上抛。”

  倪素禁不住笑了一下,“是那个叫薛怀的大人吗?”

  “嗯。”

  他神情更松懈了一些。

  “我们也可以去骑马。”

  倪素一边说,一边打哈欠。

  徐鹤雪看见她的眼睛里有了一片潮湿的水雾,“等你睡醒。”

  他很喜欢听她说“我们”。

  “我睡着之后,你要做什么呢?”她的声音变得很小。

  他早已不是血肉之躯,不会与人一般想要睡觉,漫长的夜与昼,都是煎熬。

  “不做什么,只待在这里。”

  他会等她醒来。

  由着她牵住他的衣袖,就这样满足自己心中隐秘的一点渴求,只是这样等待着她,他亦觉得很好。

  他冷静的嗓音令倪素心中安定,从云京到雍州的这一路,她只有在他回来后才真正睡得安心。

  她的眼睛合上,呼吸渐渐趋于平缓。

  徐鹤雪看着她的脸,双膝的痛几乎令他难以行走,这是他强渡恨水,折返阳世的代价,土伯不会帮他太多,他亦不会贪求。

  他一手撑在床沿艰难起身,将放在桌案上的伤药取来,沾在指腹,动作极轻地涂抹在倪素额头的伤处。

  她又瘦了些,反而青穹被她照顾得胖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样皮包骨。

  徐鹤雪将她手心里的擦伤也上了药,便将药瓶搁在一旁,在满室为他而明的烛焰中,守在床沿枯坐,直到他的身形再度维持不住,又散作莹白的光,落入她臂弯的药篓中。

  倪素一觉到天明,屋中灯烛燃尽,她一睁眼便看见被自己揽在怀中的药篓里莹白的光团浮动,有时像猫,有时又像狐狸。

  倪素用手指碰了碰它的尾巴,它一下贴上来,围着她的手指打转。

  她忍不住弯起嘴角。

  倪素今日觉得自己好了许多,便下床梳发穿衣,雍州天干,她洗过脸便要用一些香膏,否则脸会刺疼。

  若在平时,青穹一定早早地便过来了,可今日却有些怪,倪素迟迟不见他们父子两个过来,心中顿觉不安,当即带上药篓,裹上面纱出了门。

  风沙吹得整个街道灰扑扑的,倪素看见所有人几乎都在往城门那头跑,她不明所以,先去了枯井边,见上面的木板是被锁住的,便知道青穹父子两个并不在家。

  “玛瑙湖死了个胡人!听说是个大官儿!胡人王子领着军队正在城外百里的胡杨林中讨要说法……”

  “什么说法!听说那个姓宋的监军要送钱帛和女人出去平息此事!”

  “凭什么要给他们!”

  从倪素身边匆匆路过的行人偶尔几句碎语落来她耳畔。

  玛瑙湖就在雍州城门之外,距离桑丘不远,而雍州军在城外百里屯兵,一个胡人,是如何越过军营,死在雍州城门之外的?

  倪素立时察觉到此事有异,她立即跟随人群朝城门处去。

  此时城门紧闭,身着甲胄的兵士分成两路立在两旁,路中有一群被绑缚了手脚的女子,她们个个脸色惨白,哭叫着亲人的名字。

  漆黑的箱笼堆放在她们旁边,更衬得她们是与这些箱笼中的钱帛一般的货物。

  “宋监军,且不论那胡人是如何越过咱们的兵营,溺死在玛瑙湖的,您今日送这些女人钱帛出去,只怕也不能平息那苏契勒王子的怒火。”

  魏家军的统领魏德昌一身戎装,略微瞧了一眼那些女人与箱笼,他的眉头皱起来。

  姓宋的监军面沉如水,“我还没问你魏统领的罪,这两日驻守在胡杨林的是你,这个胡人是丹丘驻扎在居涵关的军队首领阿多冗,他死在咱们的地界里,你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后果,万一起了战火,你负得起责吗?!”

  “若起战火,打就是了!”魏德昌眉宇间焦躁更甚,“如今给他们送钱帛女人,咱们成什么了?”

  此话一出,宋监军怒目相视,“打就是了?武夫!你想打,你也得想一想如今的太平有多么不易!”

  “我已嫁了人,有身孕了!请大人们放过我!我是不能去的!”有一名女子呜呜地哭泣着。

  “有孕?”

  宋监军侧过脸,轻瞥一眼那女子平坦的小腹,他随即朝自己的亲卫抬了抬下巴。

  那名亲卫立即朝前几步,在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的一刹,他手中刀鞘重击女子小腹,只听得那女子凄厉的一声惨叫,宋监军言语清淡:“这不就没有了?男儿抛头颅洒热血,你们亦能为国牺牲。”

  倪素几乎被这一幕震得浑身血液凉透,她想要上前却被兵士阻挡在外,分毫不得靠近,她只能在兵士的臂弯缝隙间,看见那女子衣裙上渗出的血迹。

  “魏统领,此事很难说究竟是丹丘的诡计还是你们军中出了什么问题,我告诉你,谁敢在此时挑起战火,谁就是大齐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