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分卷(15)(2 / 2)

  那张深邃俊美的脸却反而因此更添几分狠戾,邵云朗抬眸,眸中情绪翻涌如潮,他咬牙太过用力,不知道磕碰到了哪里,唇齿间漫出一股血腥气。

  半晌,他和着血腥味吐出一句话:我儿臣确实从黑市买过八个地坤,这八人被歹人贩卖至雍京,儿臣便暗中将他们买下,遣送还乡,并无转送。

  你还是做好事了?庆安帝仿佛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他咳了几声,上气不接下气的冷笑,那你说,歹人是何人?

  邵云朗阖眸,他知道便是说出邵云霆的名字,庆安帝也不会相信,毕竟那是他一向引以为傲的长子。

  贼首便在父皇左右。邵云朗沉声道:父皇可命刑部对那八人追查盘问,总能发掘出蛛丝马迹。

  你当朕是蠢的?!庆安帝一拍御案,喝道:贺端,将那地坤带上来!朕今日便让这逆子死了这条贼心!

  贺端应了一声,小步细碎的踏进偏殿。

  大殿上一时只余下庆安帝沉重的呼吸声,像一只年久失修的风箱。

  殿外风声呼号,有女人哭诉哀求的声音隐隐入耳,邵云朗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那是端妃在殿外。

  指甲刺进掌心,邵云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凭这密折上的一面之词,并不能给他定罪,他们能上折子陈情,身在青州的严耀也上折澄清,而黑市那边,若不是有十分把握,他也不会买出这八人。

  说到底,这诬陷本就是子虚乌有,仓促间如何捏造证据?

  但那随着贺端走出侧殿的男子,却让邵云朗一愣。

  那人赫然是八名地坤之一,他畏畏缩缩的走进大殿,看到邵云朗后,便噗通一声跪下了。

  这人按理说是不认识邵云朗的,此时神色却十分诡异,似畏惧,又似愤恨,他眼神飘忽着,就是不敢对上那浅色的眼瞳。

  他跪着向前膝行了两步,对庆安帝叩首道:圣上,就是这位公子!是他在清梦楼仔细挑选了我们几人,将我们送到了青州。

  是他!让我们八人仔细伺候那几位大人,搜集那几位大人的私事,待到来日征北将军起事时,以作作要挟

  邵云朗霍然抬眸,寒声道:一派胡言!父皇,将军他

  他转而对上庆安帝那双浑浊的眼睛,却蓦然捕捉到了其中近乎灼热的杀意。

  他终于恍然大悟,对他这个父皇来说,证据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庆安帝要的是严耀手中的兵权,要的是严耀的命。

  而他那最得意的儿子邵云霆,今日终于将这把刀,递进了庆安帝手里。

  20.第 20 章

  严耀二十一岁封侯,直到那一年,英国公府才派人去青州让这位胡姬生的侯爷认祖归宗。

  然后被严耀提着刀,用刀背把人抽出了侯府。

  即便如此,严家仍逢人便说,严耀是他们英国公府庶出的儿子,庶出的儿子尚且如此优秀,那嫡子自然更好。

  后来端妃被宣召入宫为妃,一时间人人都赞严侯爷好福气,只有严耀心知肚明,皇帝明白他不在意所谓的家族,所以才以他的亲妹为质。

  如今,京中一纸罪诏发出,又是英国公府最先做出反应,说那严耀的生母是个秦楼楚馆里跳舞的胡姬,身份低贱,人尽可夫。严耀也未必就是英国公的子嗣,搞不好是哪里来的野种,和他们国公府该是没有半点关系。

  各世家私下里提起严家这蛇鼠两端的行径皆是嗤之以鼻,但却也没人敢站出来替严耀说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这是要收拢四境兵权,严耀是只鸡,皇帝要杀给其他镇守四境的将领看,以推行此前一直被武官们抵制的监军之策。

  当下,征北将军是不是真的要反,已经没几个人在意真相如何了。

  灰扑扑的信鸽落在窗棂上,顾远筝自它腿上的竹筒里取出一小卷纸,在烛焰上燎过。

  派去青州的人才递回消息。

  此前顾远筝一直觉得很奇怪,邵云霆虽说多疑,但邵云朗一直都在避其锋芒,太子这些年和郢王明争暗斗,怎么会突然调转矛头针对邵云朗?

  除非是邵云霆突然意识到邵云朗对他也有威胁,或者说,有人有意引导他将视线放在了邵云朗身上。

  有字迹自纸条上浮现。

  太子宠妾姬如玉,原为青州洪家养女,曾与洪家长子有过婚约,庆安二十年入太子府。

  至此,所有站在幕后的人终于走上了台前。

  洪家为太子效力,以祭祀为由买卖地坤,这些地坤入京后,未必都换做了钱财,也有可能被邵云霆送给了要拉拢的官员。

  洪家暴露后,太子不得不自断臂膀,抛下洪家以保全自己,姬如玉不敢恨邵云霆,只能去怨恨那揭露这一切的人,故而几次从中挑拨。

  只是,太子府这边,又是如何得知邵云朗参与其中?难道仅仅是因为邵云朗那几日恰好在青州?

  不对,是参与祭祀的人向太子府泄露了邵云朗的身份。

  ߵߵ

  顾远筝睁开眼,低声道:进。

  一人身披深色斗篷,闪身进了门,兜帽下一张娃娃脸满是愁绪,庄竟思怀里抱着只狼崽,他甚至来不及拍掉肩上的雪,便快步走过来,低声道:端妃娘娘和五哥被幽禁在景华殿内,我废了一番力气才换了太监的衣服去见了他。

  顾远筝抬眸,他如何?

  庄竟思神色落寞,身体倒是没有大碍,精神总不会好到哪里去顾公子,这是五哥让我带给你的信,明日五哥便要被转去刑部,我见不到他了,不过那边有沈锐打点,总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顾远筝颔首,多谢你了。

  我也没帮上什么,对了,这狼叫三十一,我娘不会让我养着的,五哥让我一并交给你。庄竟思把狼崽递给顾远筝,现在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要是我连这点事都不能帮一帮,那我怎么对得起他从小到大对我的回护。

  狼崽被顾远筝随手放到了桌案上,那巴掌大的纸张展开,他看着上面短短的一行字,轻声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的,总该有人尚存良知。

  庄竟思也探头去看,西郊胡杨坊,小帽儿巷,宋排?最后这是个人名吗?

  明日去了便知道了。顾远筝将纸张收入袖中,走吧,小郡王怎么回府?

  两人推门而出,院中梨树树影婆娑,这竟是在放了年假的太学,在上次他们吃咕咚锅的鸭子窝。

  心大如庄竟思也忍不住暗自叹息一句物是人非,听顾远筝问他怎么回府,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小声道:有人在山下等着的。

  那便先别过了。顾远筝拱手。

  庄竟思提着灯走了,小院里便又安静下来,平日里总有两三少年会路过这小院,时常有笑语掠过墙头,如今正是年假,整座阑夕山便只闻雪落鸟鸣。

  顾远筝踩着石桌将带来的纱灯挂上树枝,暖橙色的火光照亮小院,他垂眸,目光落在树根下。

  那少年拿着锄头在这里埋了坛雪,说到了来年春时,用冬雪烹茶,也算附庸一回风雅。

  然而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的罪名加身,只怕来年春时,这坛雪等不到埋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