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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刃第66节(2 / 2)


  可这话不清不楚,江离又沉默了太久,顿时引得周遭众人的眼光添了几分异样。

  江仲越不为所动。

  我谁也不是。江离这样想着,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心底闷得厉害,仿佛要令人喘不过气。

  僵持中,有人忍不住低声道:“他这到底是……”

  “他是我的人!”

  一道隐含怒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霎时撞破了凝滞的气氛。

  这声音太过熟悉,江离心头震动,连忙回身望去,只见青山派弟子一行十几人大步穿庭走来,为首的那人正是戚朝夕,他身上还带着赶路奔波的风尘与寒气,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江离怔怔地望着他走进灵堂,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把揽住肩扯到了怀里,戚朝夕没控制住力气,江离的额头撞上他紧绷的下颌,有点发疼,这才迟缓地意识到不是幻觉,而是他真的赶来了。

  戚朝夕一手紧揽着江离,视线扫过在场众人,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他是我戚朝夕的徒弟,当初满江湖谣传他手上有《长生诀》的时候都记得,怎么这会儿诸位的记性就不行了?”

  离他最近的一人讪讪道:“大伙儿当然知道这是你徒弟,只是好奇他的出身来历罢了。”

  “你们轻飘飘一句的好奇,他就要把私事供出来给你们做谈资吗?”

  戚朝夕瞥了一眼,见那人面露尴尬地退后了,便将视线转到了堂中的江仲越身上,笑意里不带温度,道:“我刚刚赶到,礼数不周,实在抱歉。不过老远望见这场面还当是我这宝贝徒弟犯下了什么大错,非得在江盟主的丧礼上当堂审问,一问才知,原来是请他帮忙澄清传言,贵庄的待客之道,还真是让我长了见识了。”

  话说到这份上,江仲越不得不做个回应,他朝江离拱了拱手,道:“多谢江少侠相助澄清,无意冒犯之处,还望两位多多见谅。”

  然而江离完全无心去听那边说的什么,他抬手抱紧了戚朝夕,将脸埋在了对方肩上,感觉到对方的衣袍上染满了霜寒,贴在脸颊上一片凉冰冰的,可他悬着的心稳稳地落回了胸膛,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了。

  戚朝夕低下眼,瞧见他攥着自己衣袍的指尖发白,心中酸软,顾不上这众目睽睽,抬手揉了把他的后脑勺,低声道:“没事了,怪我来晚了。”

  江离埋在他的肩上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才松开了他,有些勉强地提了提嘴角,似乎想证明自己还能应对。

  戚朝夕瞧着他,脸色再也绷不住,不禁笑了笑,再看向江仲越时,语气跟着和缓了两分。对方已经致歉,他不好在江行舟的灵堂上太过追究,于是直入正题,代表青山派为江行舟盟主送上了挽联哀辞,添上了几炷香。

  在场的江湖人见到戚朝夕与青山派弟子一同前来时,心中便有了几分的猜测,待他开口道明,才确信下来。‘一剑破天门’的盛名如今加上了青山派做依靠,他那已丢弃的魔教左护法的身份便不值得再被拿出来计较了。

  戚朝夕上过了香,拉着江离与青山派弟子退到了一旁,江湖人向他颔首致意,态度或多或少地都多了些敬重。

  这一段插曲就算潦草揭过了,江行舟的丧礼按部就班地继续推进,抬棺出殡,长长的送葬队伍动了起来,呼啸寒风卷得洛阳满城雪白,天地素缟。

  第83章 [第八十二章]

  丧宴过后,江湖众人各自回了住处,无一人告辞离去,归云山庄妥帖安置着,自然明白他们是在等几日后推举下一任山河盟盟主的大比,甚至对于不少人而言,大比才是正事,为江行舟吊丧不过是顺便。

  戚朝夕跟江离回到房里,关上了门,才终于获得一室安静,他不由得舒了口气,转头看向江离,发现对方也正看向他。

  阔别多日,这一上午他们在人前都忍了无数的话想要说,眼下终于得以独处,千头万绪,反而不知从何开口了,一时间四目相对,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彼此这样傻愣愣的,禁不住笑了起来。

  江离的笑并不十分明显,抿了唇角,笑意藏在微微弯了的眼眸里,戚朝夕瞧着,只觉得格外想念,索性也不去考虑该用哪句话来开头了,拉过他低头吻了上去。江离配合地闭上了眼,抬手环住他的脖颈,与他更加贴近,厮磨着分享刚在屋中暖和起来的温度。

  一吻分开,戚朝夕忍不住又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低声笑道:“想我了?”

  江离看着他,道:“是担心你。”

  “我这边一切顺利。”戚朝夕道,“倒是没想到江行舟突然就病逝了,让你一个人在归云山庄受了许多委屈。”

  “没什么。”江离顿了顿,拉着戚朝夕远离房门,走到桌旁坐下,压低声音将虚谷老人告知他的怀疑有人毒害江行舟一事给详细讲了。

  戚朝夕听罢,沉吟了片刻,道:“若是连虚谷老人也只能停留在怀疑一步,找不出确凿证据,那从江行舟的病情入手是走不通了,这些天倒可以旁敲侧击打听些他与庄内众人平日里的关系亲疏好坏,毕竟日日把控着剂量下毒这事,除了毅力,还需要机会。等筛出大致范围就好办了,哪怕下毒的证据无可寻查,我就不信那个人会忍住不动其他手脚。”

  江离若有所思地点头。

  “还有一处可以入手。”戚朝夕瞧着江离,“凭着小时候和后来见面时你对季休明的了解,你觉得他会主动与般若教联系出卖你们吗?”

  江离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道:“有人引诱他。”

  “不会是般若教的人。想要成功打动季休明,那个人要有足以令他取信的身份,并且了解他在归云山庄内的真正处境和痛苦,因为外界只知季休明是归云年轻一代最为出类拔萃者,又陪同少庄主江湖历练,光鲜无比,所以那个人极有可能是庄内之人。”

  “会是同一个人吗?”江离问。

  “或许是,倘若不是,那事情就更麻烦了。”戚朝夕笑了声,“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都见到不疑剑在季休明的手里,甚至落得丢失无踪了,意味着那个人没有将不疑剑据为己有,不是为了《长生诀》,那他究竟为了什么?”

  江离神情微凝,陷入了沉思。

  戚朝夕又是一笑,伸手过去握着他的手掌捏了捏,道:“没事,有我陪着你呢。”

  “嗯。”江离反握住他的手,抬眼看他,“你呢,在青山派如何?”

  提起这个,戚朝夕的笑容多了丝微妙的古怪,迟疑了下,才道:“沈掌门他待我……实在出乎意料。”

  在抵达青山派时,戚朝夕早已做好了应对各种情形的准备,然而当他随着沈慎思一行人拾级上山,却瞧见了掌门沈应亲自携弟子等在门前,一见到他,沈应不由自主地紧走两步,看直了一双眼,嘴唇颤抖着吐出了两个字:“……秋白。”

  戚朝夕不动声色,朝他行了晚辈礼。

  沈应一把攥住了戚朝夕的手臂,用力地盯着他的面容,近乎是失态了,旁边的弟子和沈慎思忙上前劝他,沈应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松开了,喃喃点头:“是,你是秋白的儿子。当年你娘沉着身子,悲痛欲绝,又赶上一场大雪,可我除了匆忙送走她,连派人照顾也做不到,多年来全无消息,我还以为你们母子……”

  他一副陷入往事的神情,也没在意这话被弟子们听了去,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戚朝夕微微一笑,顺着道:“沈掌门的恩情,我们母子自然没齿难忘。”

  沈应没接这话,吩咐了沈慎思几句让他与弟子先回去歇息,然后将戚朝夕带回了自己院中,两人在正厅中坐定,弟子沏茶后关门离去,一室安静。

  沈应靠在红木椅背上长久地出着神,戚朝夕坐在左侧,并不出声打扰,只静静地等着。

  过了足足一盏茶,沈应颇为唏嘘地叹了口气,道:“你在江湖上‘一剑破天门’的名声,我是听过的,却没料到你就是秋白的儿子。以他的武功资质,倘若不死,名声一定不下于你。”

  戚朝夕笑了一笑,抬手示意弟子放在他手边的剑匣,道:“还请沈掌门先验一验这把佩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