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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战 追二兔者不得一兔(2 / 2)


最有机会夺冠、钻研战斗技巧已臻化境的两位战士联袂自报名号,这个画面可说是精彩万分。可是看到这个画面,那两具尸体也不会动心,仍然只是冷冰冰地发动攻击而已──而这是『丑』与『寅』过去从没经验过的连续攻击,攻击角度不但立体且来自各种不同方向。不只如此,尸体的攻击已经超越连击的境界,根本已经化作一道道令人目眩神驰的闪光。它们占有上方的俯瞰视角,而且还有具备飞行能力的『辰』──辰的上半身本来就飘浮在半空中,而他的下半身当然也有相同的飞行能力,能够像电玩游戏那样实际使出两段跳跃,踢腿的时候不用每次都得踩回地上。从不可能的角度发动的各种攻击已经不足为奇,再加上兄弟俩已经是死人,能够不顾身体伤害,如球体关节那样运用身体的关节。『辰』从正上方使出一百八十度旋转的螺旋拳,打得『丑』完全无力还手,只能不断防守。而攻击不只来自正上方,连正下方也有──既然天上有龙袭击,那么地上就有蛇逞凶。刚才『巳』在『寅』的面前摆出蛇拳架势,但现在他的动作已经远远超越蛇拳,根本已经变成一条蛇了。他躺在地上有如往来爬行一般,打起来动作非常敏捷──『巳』能够如声纳一般经由地面掌握战况,他不是用脚底而是以全身感受震动,使尽全力出腿往上踢,攻击角度比四肢著地的『寅』还低。他从飘浮在半空中的头部获得视觉情报,加上地面传来的震动情报,使出的连续踢腿左右夹击袭来,同样也逼得『寅』不得不全力防御。丑寅搭档只是临时组成的联盟,这时候也只能彼此背靠背,避免彼此背后露出死角──他们毕生从未经历过这种全方位猛攻,恐怕将来也不会再有第二次,光是能够防守就已经非常高超了,可是照这么说的话,断罪兄弟的合作早已超越人力所及,达到神鬼般的境界。更重要的是,丑寅搭档之所以无法有效反击是其来有自──他们不得不转攻为守是其来有自的。有某个原因让两人无法舞刀使剑、无法张牙舞爪地战斗──因为他们愈是斩杀、愈是刨抓,敌人的数量就会愈多。先前要是有一点差错,两人的脖子就已经被扭断了。这不堪的经验绝不能再重蹈覆辙。考虑到这一点,管他断罪兄弟的攻击是立体还是多方向,毕竟尸体的动作迟缓,只要防守得滴水不漏──沉著以对的话,纵然对方的攻击力道十足,但绝对算不上多迅捷。运用刀法与醉拳的防守也还算是守得住──但要是没完没了地守下去,显然最后还是会被突破。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丑寅搭档这两个人都是以攻击为主的战士,像这种专守防御的打法比和其他人并肩作战更令他们不习惯。就连特别专精于防御的战士『午』都被RABBIT帮撂倒了。若是不能想个办法突破僵局,两人最后就只是死路一条而已。就算有不得已的原因让他们无法攻击──无法攻击的原因?



「原来如此──液态氢啊。吼噜噜。」



『寅』终于想到了。虽然有点太迟,但还没到无可挽救的程度──她立刻就为了目的而展开行动。『寅』的目标不是『巳』那双朝自己一脚一脚踢个没完的双腿,也不是『辰』那具想要从怪异的角度用双脚夹住『丑』身体的下半身,而是一直想要伸手去拿『巳』头颅的『辰』的上半身──而且是上半身背著的槽体,冻气放射器『逝女』。她当然不知道『逝女』这个帅气的名称,也不知道液态氢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寅』虽然处在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情况下,还是能够察觉有一件事情很不自然。那就是『辰』的上半身完全不动用他的武器。当她和『巳』单挑的时候,『巳』二话不说就对她喷火──难道有不便吗?不,不对。有某个原因迫使『辰』的上半身无法使用、不得不用武器。他先前把人头当球砸、当成摄影机使用,之所以能够做出这种不把人当人看、不把尸体当尸体看的冷酷行为只是因为『尸体不会因为这样死掉』而已──反过来说,虽然已经丧失生命,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当然还是想尽量避免受到致命性的伤害。要是『辰』的上半身在这种打到敌我不分的混战状况下使用冷却装置的话,就很有可能会攻击到自己的下半身以及『巳』的无头无手尸。撇开两兄弟不希望同室操戈这一点,冷却对他们伤害很大。因为冷却就是──



最终极的停滞。



「吼噜噜!」所谓的龙争虎斗就是指现在这个状况。『寅』从四只趴伏在地面上的姿势飞身一纵,朝著飘浮在半空的上半身扑过去。就像先前从『辰』的弟弟手中夺走火焰喷射器一样,这次她把『辰』背上的槽体抢下来──在抢夺的时候、在把肩带扯断的时候免不了也把上半身的一只手臂也扯了下来。但只要『逝女』成功到手,其他都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槽体中装著液态氢。『寅』当然没有像之前抢到火焰喷射器的时候那样,把槽体里装的东西喝光。这些液态氢另有他用──好巧不巧,被『丑』踢上天的全景摄影机,也就是『巳』的头颅也在这时候掉到『丑』的正上方。此时『丑』必须同时防御来自三方面的诡异攻击。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寅』够聪明而且够卑鄙的话,应该会等他被做掉之后再动手──这样的话不只断罪兄弟的尸体,就连十二大战当中实力最坚强的『丑』都难逃一死。可是『寅』既不聪明而且也不卑鄙。她的手爪一挺,在装有液态氢的槽体上抓住一条裂缝,然后使尽吃奶的力气,像扔炸弹一般把槽体扔出去。急速汽化的液态氢实际上就像是一颗炸弹一样,却是一颗温度在冰点以下的炸弹──这既不是『鸟葬』也不是『火葬』,可是『冷冻保存』对尸体是一百二十万分有效。『巳』的首级变成冷冻人头、『巳』的无头无手尸也变成冷冻大体,而『巳』的下半身也一样结成冰块──每一块身躯都冻得硬邦邦,根本用不著趁胜追击。上半身与下半身都丧失飞行能力,掉在地上撞得粉碎。从上半身被扯下来的手腕也掉下来摔碎。原本就在地上转动的无头无手尸也被天上掉下来的『巳』自己的脑袋撞个正著,双方都变成一块块碎冰。这岂止是粉碎性骨折,包括皮肤、血肉,尸体的一切都破碎四散──兄弟俩如剉冰般细碎的尸体混杂在一起再也分不出谁是谁,哪些是哥哥哪些是弟弟。搅和在一起、交织在一起,无法区别彼此。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



哥哥与弟弟再也不会分开了。



「很高兴你察觉我的想法,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先说一声再动手。」『丑』平淡地说道,语气中没有怨慰的态度。在液态氢炸弹飞过来之前,他千钧一发之际才从混战圈里飞身突围而出。这一场战斗最大的功劳固然是『寅』以机灵的身手闪过敌人,可是除了她雄振虎威立功之外,『丑』使起牛脾气直到液态氢气爆之前还拖住敌人脚步的功劳同样也该接受掌声。因为要是他早个几秒脱身,全景摄影机即时看到影像,至少『巳』的无头无手尸有可能逃过被冰冻的命运。「吼噜噜,这是俺要说的话吧。你不说清楚一点谁知道啊。」「虽然对手已经是死尸,可是它们的『眼睛』似乎还看得见。所以要是讲得太明白,说不定会被它们听到──我果然还是不习惯耍伎俩,不习惯的事情还是别轻易尝试了。幸好结果顺利。」「对俺来说,最顺利的结果就是你也和它们一起变成冰棒啦。吼噜噜。」见『寅』语带挑衅,『丑』则也以挑衅回应,说道:「你真的希望我变成冰棒吗?我本来还打算要依约向你提出决斗呢。」『寅』听了为之语塞。「只不过──」『丑』又继续说道:「看来和你的合作关系得稍微再延长一会儿了──你发现了吗?」「……还用得著你提醒吗。『未』那个老爷子躲得还更隐密一点──喂!你这个混帐,还不快滚出来!」那人想必不是因为听到『寅』那如同虎吼般的呼喊才乖乖现身──不过也有可能真是听到有人叫就出来了,实在令人猜不透他有什么打算──忧就像是从巢窟里窜出来的野兔一般蓦然现身。他似乎是把盖在附近大楼前面的纪念碑当成掩护躲在后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躲在那里。自己操纵的两具尸体都被打成片片碎块,可是他看起来毫无惧色。态度从容不迫,完全不像是急攻不下才不得已现身的。他就像之前备受诅咒的武器,利刃之下不知已经制造出多少具尸体。不,备受诅咒的应该是手中拿著刀的人才对。「我们两个会一起上,你应该没意见吧?先前你都一直采用团体战嘛。」也不知道忧有没有听见『丑』说的话,他只是──



「我是『卯』的战士──『杀得异常』忧城。」



──这么说道而已,模样看起来说有多奇怪就多奇怪──忧应该是前来帮『辰』和『巳』助阵,可是却没能及时赶上,照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已经面临意料之外的危险才对。他已经把『申』派去追杀『子』,所以必须就这么独自面对『丑』与『寅』──虽然局势如此令人绝望,可是忧却一点都没有绝望的样子。彷佛他早在生前就已经对人生彻底绝望,根本没有其他物事能够让他更绝望了。『丑』根本不明白像他这种战士脑袋在想什么。对于不拘于世俗法令的『寅』来说,忧也是和自己彻头彻尾不同、完全异类的人物。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必须针锋相对。这既是争夺胜利的战斗,同时也是一场生存竞争。



「我是『丑』战士──『为杀而杀』失井。」



「俺是『寅』战士──『趁醉而杀』妒良。」



听到两人今天第二次齐声报上名号之后,忧有了动作──虽然他不是尸体而是活人,但是目睹了『丑』与『寅』两大高手一起称名的气派,他也丝毫不为所动。他只是如同吃饭睡觉一般,举起两柄大刀就往两名战士杀来──可是在丑寅双人组的眼里看来,忧的身手实在不算多高明,闭著眼睛都能应付。和刚才断罪兄弟联手的恶战比起来,现在感觉就像是安抚一只跳过来讨抱的小兔子一样──不过他们两人当然不会在这时候手下留情。『丑』使起剑术,『寅』则是施展醉拳迎击『卯』。



军刀迅雷不及掩耳地砍了两刀,不多久十只利爪随之而来又是两下。结果忧的肉体被两人大卸八块。



虽然这场战斗才开打就立刻结束,不过没有尸体可操纵的『造尸者』本来也就不过只有这点程度──就像这样,既没有像电视上的反派一样发出临死的惨叫,也没有像坏人一样在死前撂下什么狠话,只有这点程度而已。双方真正的实力差距极大,没有机会让什么令人意想不到或是惊愕的事情发生。『丑』与『寅』本身就像是集战斗技能于一身,毫无助力的忧面对他们两人当然只有一碰即倒的份,根本没有任何因素可能获得胜利。纵观十二大战过去的历史,将战斗推入无底混沌,彻底扰乱第十二届十二大战战局的怪人就这样一命呜呼哀哉。



「好了。」虽然终于亲手杀了最强又难缠的敌人,『丑』好像没有一丝感慨──不管忧是什么样的对手、不管他这个人是如何受到咒骂,既然人都已经死了就没什么好说的。他立刻把注意力转向别的事情,接著便对刚才还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说道:「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再打比较好呢,『寅』战士?」「你别开玩笑了,『丑』战士。」另一方面,『寅』也表现出好像打一开始就对忧毫无兴趣的态度,舔了舔鲜血淋漓的手爪。「俺现在尝到血腥味,正醉得舒服呢──来吧,痛痛快快打一场。让俺好好乐一乐吧。」「嗯,那我们的合作关系就到此结束──」『丑』一边说,一边摘下手套扔向『寅』。「──来决斗吧。」



3



忧确实已经死了,变成一堆尸块死了。



可是就在即将被大卸八块之前,他已经先自己咬了舌头──也难怪他没有发出临死的哀号、死前也没有撂狠话。换句话说,忧是自杀而死的。闪电般的刀锋与狂暴的利爪都是在他自杀之后才受的伤害。



简单来说,他都已经死了,所以怎么死的根本不重要吗?人只要一死就万事休矣,再也没什么好说的。的确是这样,一般来说的确是这样没错。可是忧是『造尸者』,不是一般人──他是『造尸者』,能够操控自己杀死的人。像他这样的人万一杀死自己的话,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到底会发生什么值得一说的事──『丑』与『寅』接下来就会知道。



(○丑‧寅──●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