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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比狗还简单(2 / 2)


【哎。但是,真没想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只是青子你听不见而已。】



淡淡的说完,有珠把视线落到了小瓶上。



同时,人影的活动停止了。



这么看来,只有有珠和瓶子内的异世界具有某种联系呢。



【……什么嘛,是只针对术者的特典吗。】



青子好像很无聊似的叹了口气。



有珠没有搭理青子。而是像要向谁问话一样开口了。



【怎么样?就算这样也觉得“是最妥当的”……吗?】



不用说,说话的对象就是瓶子里的人影。



之前的对话。



他说过在这个洋馆里居住也没什么意见。少女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进行确认。



“……上来就把人关在瓶子里追着问,这待遇也太不客气了……这孩子对洋馆的执着也是个问题呢……”



但是,青子也提议过把目击者诱导到镜子屋里,再堂堂正正的杀了对方。所以自己也没资格批评有珠的做法。



青子一直注意着不插手有珠感情方面的事情,完全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



紧跟着没过多久,有珠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看来针对少女的提问,人影那边做出了回答。



无法确认瓶中情况的青子无从得知他做出了怎样的回答。



但是。



作为对手的有珠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意味着是被对方正确的话语驳斥的体无完肤的时候。



【……我没什么想说的了。】



少女瞬间瞥了青子一眼。



有珠微微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了小瓶。



【……真是。静希你啊,真是太好事了。】



像是忧郁的叹息一样,叫了他的名字。



拔开盖的瞬间,客厅的空气微微摇晃了一下。



正这么想的时候,之前只在墙壁上留有影子的少年,带着恍惚的表情出现在了墙壁旁边。



青子举起一只手,向着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草十郎招了招手。



【怎样?感觉如何?】



【跟你看到的一样,糟透了。】



不知为何,草十郎表现出了明显的敌意。



既不害怕也不吃惊,反倒是愤怒的态度。跟以前一样是个奇怪的家伙呢。青子暗暗这么想。



【……要不是之前见过那种做梦一样的东西,我觉我这次心脏肯定停掉了。



就算是难以置信的东西,干吗非要一个一个实践一下啊?魔术啊、可怕的东西啊什么的靠说的不就完事了吗?还有,苍崎你那危险的话语,我听到了哦。】



【危险那还真是对不起呢。但是,不能光听别人说,自己亲身有了对魔术的体验才是实实在在的。



怎么样?是不是太小看魔术了,草十郎?】



虽然有点不愿意。草十郎还是“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对他来说,与其说是“小看”,不如说是“不知道”更正确一点。



【但是,说是亲身体验什么的,也太胡来了吧。



刚才那下的麻烦程度,连青子你至今为止的乱来加在一起都比不过。】



【什、那是当然啦。肯定是比不过有珠的。



有珠的魔术就算在我们之中也是最胡来的,只能说是言语都形容不了的糟糕。】



【……真没礼貌,要说要人命的话,明明是青子那边比较厉害。



话说回来,你真的有想杀了他吗?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被追杀的人说出“青子那边可能还安全一点”这样的话来啊?】



【那——那肯定是有想杀了他的,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但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说到底,这家伙连什么是危险的都不知道,非得被弄伤了才会注意到……不对,就算被弄伤了,也只会老实巴交的想“还好,没死就行。”他就是这种天然的傻瓜啦!



呐,没错吧草十郎?!】



【哎?】



突然被骂了一通,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回答说“嗯,是吧。”草十郎也确实是够天然的。



客厅里已经骚乱到不行。



【………………】



有珠呆呆的看着吵闹的两个人。



毕竟,草十郎已经同意了在洋馆里的监视生活。



要和以魔术为职业的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他也已经亲身体验过这种事情到底有多危险了。



【唔嗯,嘛,既然这样的话。】



虽然有点看不出来,他也用他的方式好好思考过后,才明确的做出了回答。



【那好,终于该进入正题了。



虽然说了要监视,但要怎么监视草十郎呢?或者在那之前,你为什么要被监视,“魔术”作为其原因又是什么?这些问题,让我们赶快开始说明吧。】



这也算是自己受教育的一个环节。草十郎说着“好啊”,做好准备来好好听一下关于新规则的讲座。



另一边,有珠似乎还是有诸多不满,执拗的保持着沉默。



【一开始就说过吧,你住在这里是肯定有时间期限的。



关键就是在期限来临之前,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我们的事情。再来就是没有自己擅自死掉的话,你就能正式恢复自由之身了。



呐,没错吧有珠?】



【……算是吧,如果不触怒我们的话,也确实是会有“自由”这种可能性的。】



【很好,上来就谈不拢。】



果然如此,草十郎点点头。



【有珠别说多余的,还有你也闭嘴。】



青子斜着眼睛看着这两个人,看来她要操心的问题还有不少。



【……我继续说了,



为了保守秘密而让你住在这里,而在这种情况下,二次灾害肯定无法避免。



既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那难免会撞见不应该见到的秘密。有珠所讨厌的也正是这一点。】



说起来确实是这样。



在软禁监视对象的情况下,内部的秘密将无法避免的更进一步呈现在监视对象的面前。



【能稍微等一下吗?这样下去不是没完没了了吗?】



【放心吧,没问题。因为到最后,你会把我们的事情,连同在这里生活的记忆一起忘掉。】



【——能忘掉吗?】



【没错,从公园开始的所有事情,全都会忘掉的。



有一种被称为卢恩符文的魔术系统。里面有让记忆唰的一下消失的东西。



虽然在不人道这一点上没有什么不同,但比起丢掉性命,还是消除记忆比较好对吧。】



【——苍崎,关于这个……】



【抱歉,反对意见通通驳回。



那,说到这最重要的忘却卢恩符文,很不巧的是,这不在我和有珠的专业范围内,从找文献再到学到手都需要时间。



也就是说,这就将作为监视的期限。



直到我们找到忘却卢恩符文之前,为了保命要好好的把嘴闭住哦。



有珠她不想这么麻烦,说是要把你的五感全破坏了什么的。



——静希,你不喜欢雕像一样的生活吧?】



【唔。】



青子说的这些事情,草十郎大概明白了百分之八十。最后的那个雕像生活的单词有点听不懂。但不管怎么发挥想象力,也想象不出来要怎样像小KISTY那样的来生活。



【唔,这确实是,不喜欢呢。】



草十郎一副复杂的表情点着头,“青子也一样吧”这么同意着。看来两个人之间的龃龉还很深。



【总之,最迟一个月,就能找到“忘却卢恩符文”了。如果只是使用一次的话,应该需要两个月差不多吧。



到那时为止,草十郎你就要在这里生活……本来是这样的,但要是你一无所知的跟着我们到处乱转的话,那我们也无法保证你的性命。



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肯定也不好受。



那么,现在就简单的告诉给你什么是现代的魔法使。



当然里面也可能有一部分是我们的误解也说不定。】



嘛,对这个山里孩子来说也不会有现代和过去的概念吧。青子对自己的台词苦笑起来。



【洋馆的事情先放到后面,首先先说一下魔术师的立场吧。



嘛,也没必要从一无所知讲到什么都懂。



反正你也是门外汉,把能够理解的事情好好的理解好就行。】



教师一样的话语,草十郎老实的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理解不了的事也就不用再问了。青子就是这个意思。



草十郎连这句话本身都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更不要说再问一遍了。也就老老实实的听从了青子的建议。



“这样就好。”青子点了点头。开始讲解。



这些东西真是说来话长。



【先从魔术师、魔法使开始说起吧。



魔术和魔法之间的区别什么的跟草十郎你没什么关系,你就把这些当做是别的物种就行了。



那,说到魔术师的话,他们存在的必要条件就是绝对要把自己隐藏起来。



被同样是魔术师的人知道是不可避免的。但被像你这样毫无关联的人知道了的话可就有罪了。几乎是死罪级别的。】



【要说为什么,因为魔术是如果不隐藏起来、力量就会变薄弱的东西。



在希腊语中,“神秘”这个词就来源于“闭上”,所以魔术如果不再是有所限制的秘密仪式的话,那魔术也不能称之为魔术了。】(渣卡注:神秘(mystery)这个单词来源于希腊语的muein动词形式myein,意思就是闭上,具体为闭嘴和闭眼。)



【以文明来举例,如果不去探索未知的东西、不去开拓新的处女地。那将成为非常恐怖的一件事。魔术的隐藏跟这个是一样的。】



【“被知道了就要受到迫害,所以隐藏起来。”不是这样的。



是不得不做到未知才行,魔术师……更准确点要说魔术才对。



被公布出来的魔术将变得无力。所以才要隐藏起来。毕竟,这是为了魔术师的未来。】



【……魔术是怎么个结构我是不太明白啦,总之,如果自己严守的秘密不再是秘密了就会变弱对吧?



那苍崎你也变弱了吗?因为被我看见了。】



【不会,没什么影响的。



……这个稍微有点复杂。



会变弱,所指的终归是全体,而且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跟个人没有关系。



吾当隐匿——这条不成文规矩被当做基本原则,作为规定变得具体起来,不知何时成为了绝对的规矩。】



【和文明社会的法律一样,惩罚犯罪和不道德的意识对人类来说不论如何都是很重要的。这就完全像是一种,为了守护全体的组织结构而构造出来的结论。



如果不对犯罪加以惩罚,这么放任下去的话,好不容易构筑起的社会不就没法很好的行使机能了吗?



而对魔术师来说,将神秘一般化、低俗化毫无疑问就是犯罪。就像是不道德,或者杀人——嘛,总之是良心遭受谴责的事,而且一定是重罪。



然后,魔术协会就是把这样一帮连个正常人都没有家伙们集中起来,并用规矩加以约束的东西,就像是个组合一样。



“让魔术成为不朽的奇迹”……怎么说呢,这不过是那帮家伙为了让魔术作为魔术永远的持续下去而制定的规则而已。】



【但是,这个规则是绝对的。



打破这一规矩的人,将无法再在魔术世界生活。



不,更实际的问题是,连活下去都很困难。



我们为了我们的……嘛,作为魔术师的生命?



为了守护这一点,不得不消除掉作为目击者的你。】



【——————】



【对此,虽然也很同情你。但既然知道了我们的事情,靠游乐园的事情可没法抵消掉。



我们是根据我们的判断决定杀掉你的,不是其他人的错。



要恨的话,当然就要恨我。】



【嘛,先不管那些。



过去,魔术师作为一个职业为社会所认知,而那些魔术则成为了带进棺材里的秘密。



虽然不知道这一情况是怎么发生改变的,总之,现在从事这一职业不得不当做秘密。



不光如此,协会还担心在久远的未来,魔术成为只能消费的东西并最终走向解体。】



【我们依靠人的智慧解析了自然法则,过去上天的领域也被称为宇宙加以研究了。



人净染指些多余的事情。协会的设立者可能相信着对神秘这类未知领域来说,魔术算是最后的壁垒了吧。



但就算豁达一点来看,魔术什么的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因为以上原因吧,魔术师隐藏起自己的身份将各自的秘仪不断传承下去。因为没办法将秘仪教导给旁人了,他们的子孙也必然成为了魔术的传承者。



我和有珠都是这帮不知延续了几代魔术师们的末裔。



刚才提到的魔术协会,就是将这些各自传承的家伙们聚集到一起形成的一个大组织。对魔术师来说,相当于司法之神吧。】



【虽然协会中也分为各种各样的派系,但大部分魔术师都从属于伦敦魔术协会。



“吾当隐匿”作为了协会的三大原则之一。



由此形成了魔术师把秘密泄露给一般人的话就会受到来自协会的惩罚这么一种规定。



嘛,就算没有这种惩罚,为了自己和血亲所传承的魔术,魔术师也不得不消除掉目击者。】



那先说到这里,青子的话到此告一段落。



草十郎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整合着青子所说的。



【要继续下一话题了,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在那之前先问一下。



也就是说,魔术师隐藏自己的本来面目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魔术。但是最近隐藏自己的本来面目也变的重要了。而且,如果打破这一规定就会受到来自协会的惩罚。



……那也就是说,苍崎你们也加入协会了对吗?】



【没有,我们是自由人,姑且是和协会有联系吧。那也不过是因为协会是最有势力的。那帮家伙虽然没被拜托,仍自说自话的要守护魔术世界全体的秩序。



所以不管我们怎么和他们撇清关系,只要作为魔术师破坏了规矩就会受到惩罚。】



【……明白了,大体上是死记硬背住了。】



【很好很好,就这样把对自己必要的那部分记好就行。



那,接下来就说说魔术吧……虽然这么说,我自己也只是现学现卖而已。】



【?】



【抱歉,忘了刚才的话吧。



——刚才也说过吧,在现代,魔术已经变得越来越是没意义了。



再早以前没有打火机的时候,只要点起一团火就可以算作是神秘了。但是这在现在已经变得非常方便了对吧?你的话应该对这一点深有体会吧。】



青子这么问道,草十郎则是回答了一句“嘛”一脸不太高兴的表情表示同意。



草十郎也对那便利有着沉痛的实感。



在山里需要耗费一天时间的大事,在这里则很简单就能完成。对在没有电力没有自来水的世界里成长起来的他来说,都市的生活本身就是魔法。



而要把这份便利当做常识来适应,就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啊,但是,我觉得不使用道具就能生起火来是神仙才能做到的。】



【你知道为了实现这一点需要费多少事吗?如果买个火焰喷射器比那更方便呢?】



草十郎无法回答青子的问话。



人类为了能够做到像神一样的事情需要付出怎样的努力,如果轻率的回答这件事,可能是对她的侮辱。



【……只要看到刚才的事,都会觉得魔术什么都能做到呢。这么说来那是误解呢。】



草十郎悄悄的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小瓶。



内心里松了一口气。



竟然被关在了那么小的小瓶里面。直到现在仍没法相信那是真实的。



——但是,



【啊拉,这么说才是误解呢。



如果不是万能的,你觉得谁会去学魔术啊?】



青子充满自信的回答道。



【只要耗费时间和劳力,就没有魔术做不到的事情。



虽然其中也有“无法做到但是可以做到看起来像做到了一样”这样作弊一样的时候。



从这个世界诞生之日起,在它的允许范围内就没有无法完成的事。这时就该魔法登场了,将这一切重新改写。】



【我之前说过吧,魔术并不是让奇迹发生,那过程才是奇迹。



最后成就奇迹的就是魔法。】



【如果是伟大的魔术师的话,应该可以仅依靠个人的魔术让客机飞起来。



与之相对的,伟大的魔法使应该是能够使现在不可能的事情变为可能的人。



……这么想的话,说不定我们最后都能成为魔法使呢。】



【……跑题了哟,青子。】



差一点就涉及到不能触碰的领域了。



一直在一边沉默听着的有珠,小声的责备起来。



【……有必要教的这么详细吗?



要教给静希的不是只有,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之后会变得危险吗?】



【抱歉呐,稍微说溜嘴了。



总之,所谓魔术师就是只要闲下来就会进行魔术实验的非人类。为了保护魔术——保护从自己家里继承下来的秘仪就算变成恶鬼变成妖魔也在所不惜。】



【必然,地下指挥所——是叫工房来着吧,工房也是魔术的机构不断积累,形成的要塞那样的东西。



为了保护秘仪,工房同时也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所有进入的人都干掉。



这个洋馆也是,和那种工房是同一种东西。



假如漫不经心的在这里乱晃,如果发生了刚才那样的事情,连我也帮不上忙。当心点黑暗,还有镜子里面也要小心,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



不教一下要怎么小心吗?草十郎只能在心底这么问问,就算说出来也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回答的。



【虽说多说了一些没用的,总之,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和我们的个人秘密扯上关系。



就算最后要消除记忆,也会有见到后消除不了的部分存在。】



【……原来如此,我知道这个馆里也有要遵守的规矩了。还有其他要注意的——】



正这么说着,草十郎“咦”了一声,转动眼球想着什么。



像洋馆里很危险,还有魔术是应该隐匿的东西什么的。



这些说明和让他变成这样的原因存在矛盾。说到底,既然是要如此隐藏起来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草十郎面前呢?



【抱歉呐,稍微打断一下,没问题吧?



魔术师不是结成了协会那样的组织了吗?那,为什么苍崎会遭到人偶的袭击呢?



如果那东西的主人也是魔术师的话,你们作为同伴怎么就打起来了呢?是不是有些地方没有说明到?】



【……本来想最后再说这个的。



一般来说,都不会相信之前说的那些话吧。一般人只会一笑而过吧。



就算亲身经历过,这么简单的就接受了魔术的存在,应该是不可能的——】



面对完全相信了自己所说事情的草十郎,青子很困扰的样子挠了挠脸颊。



坐在对面的有珠虽然没有流露出表情,但似乎也同意青子的看法。



【?很奇怪吗,这个?】



【很奇怪,



说起来,你从一开始就很奇怪了。



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吃惊,也没有觉得恐惧。最后还能说出我们有哪些地方没有说明。明明我说的都是魔法使什么的,为什么会相信我所说的啊?】



仔细想想,这些本来在镜子屋的时候就该问问他的。



那时候,草十郎只是对没见过的“魔术”这一现象表现出了吃惊,对使用魔术的青子则既不吃惊,也没有表现出不快。



被两位少女——不,两位魔术师用疑惑的眼神盯着,草十郎一副为难的表情。



在他看来,这没什么好抱有疑问的。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苍崎,在山里,存在的东西就是存在着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就算找不到理由,就算没有相关的知识,那也没道理不去相信亲眼所见的东西吧?



而且你也说过吧,魔法对你们来说就是像打火机那样的东西。】



嘛,不过如今不一样了。草十郎补充了一句。



说起朴素的山里生活,草十郎发自肺腑的话语。



不光是苍崎青子,连久远寺有珠也感觉完全能够理解草十郎所说的。



不论谁都拥有撑起自己自信的那一份信念。



刚才的那番话语对这个少年来说,肯定是无法动摇的真实。



【存在的东西就是存在着的,吗?】



稍稍有点佩服呢。



不管这个少年本身有多么奇葩,从他把周围的事物就那么全盘接受的这一点来看,他确实是一直这么未经雕琢的成长起来的吧。



【也是呢,草十郎你就是这样的呢。



反倒是我们在干什么呢?轻易地决定不去相信应该相信的事。】



……就像是,初次见面的那次。



在那间教室里,这个少年也是把发生的事情全部认同并接受了。青子有些怀念的苦笑起来。



【那,打起精神接着好好听吧……



关于草十郎你的疑问,魔术师也有各种各样的,也有不属于协会的魔术师存在。这些家伙躲着协会的眼线肆意妄为,为了利益向其他魔术师挑衅、争斗。那个人偶的主人就是这一类的。】



【这帮家伙不会把我们当回事,对他们来说我们就是些待宰冤大头吧。



毕竟我们和协会只是协定关系,并不是协会的下属。就算我们被杀了,协会也不会出手相助吧。】



【?但是,魔术协会不是禁止魔术师使用魔术吗?】



【只要不是公开的,协会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说,协会还会鼓励魔术师同行在不暴露的前提下进行竞争。毕竟技术不经常用用就会生锈的。



……不过,这次我们遭到袭击是因为别的原因。是为了争夺我们所拥有的土地。】



【……土地?是这个家吗?】



【怎么可能,是这个三咲市一带的土地管理权。现在这个管理权属于我和有珠。】



【……土地管理、也就是土地的产权——?】



炫目的光芒让草十郎无法直视。



现在,在他看来,青子背后确实放出了菩萨那样的光芒。



就算是在出租公寓里生活了两周的草十郎也知道,在都市里土地的产权式非常伟大的东西。



【哦……哦哦……】



有钱啊——!



真了不起,草十郎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就在那感动到发抖。



【抱歉呐,不是那种东西。



我们所说的土地,是指魔术师的灵地所有权、支配权。



苍崎家虽然不大,但是是自古就在这附近扎根的魔术师,三咲町自然也在我家的管理之下。】



【我们所谓的管理地,也就是指容易对灵力进行干涉、集中的土地。这种土地一直都很贵重,是实践魔术,进行魔术实验不可或缺的东西。



成功的必要条件就是优秀的灵地,坚固的工房和众多的弟子。



可以说,拥有带有土地和宅邸的居住地是魔术师们的一个奢望。】



【————————】



已经实现了两个奢望的青子她们又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想着的草十郎催促着青子继续往下说。



【但是,这些管理地大部分都在协会的管理之下,已经没有多余的土地了。



附属魔术师或者没有土地的魔术师需要每个月向协会缴纳租金来租借土地。也就是说,这些苦工先生们需要尽力工作来报答协会。】



【但是,这里的土地在数百年前就属于苍崎家了,所以和协会没有关系。



说到这里就能明白了吧?



在那些自由的魔术师们看来,我们管理的土地可以说是最棒的肥肉了。】



……危险并带有一些家族关系的微妙话题,草十郎在心里点了点头。



【明白了,



也就是说,想要把苍崎你们的土地夺过去对吗?】



【就是这么回事。但是三咲的管理地是小之又小的。来的挑战者也是三流。



说到这次的敌人,不知道从哪来的三流魔术师这么有兴趣想夺取这里。嘛,这也因为你的乱入而休战了。】



【管理地的话题说到这里就足够了,青子。



静希也是,知道除了我和青子以外还有其他的魔术师就够了。



从危险的角度来看,我们的战斗也有可能把他卷进来。】



【这个不用担心吧。



这家伙连一点魔力都没有,魔术感知也筛不出来他,地位看门狗以下的人类连战斗力都谈不上,不可能被瞄上的。



我们只要在找到“忘却卢恩符文”之前别让这家伙给跑了就行。】



【………………】



有珠无言的盯着自己的同伴。



有珠所说的“被卷进来”和青子所说的“被卷进来”有着深深的、残酷的不同。



青子依靠自己短浅的经验,就断言草十郎不会被卷进直接的战斗之中。



清廉洁白而且合理。



讨厌浪费的青子觉得对方也像她一样有追求效率的节操。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也有那种在事情真正完结之前不会衡量自己正确与否的人存在。



【…………事情发生之前谁也不知道会怎样。



不要到时候再后悔才好。】



忧郁的叹了一口气,有珠站了起来。



【等一下,你觉得说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最重要的是你同意才行,我还没有听到你的回答。】



【既然你有你要遵守的方针,那你就遵守好了。



只不过我也要按我自己的想法来。】



有珠一言不发的走向门口,



黑衣的少女推开门,在昏暗的走廊前停下脚步,



同时,



嗞呦,



【?!】



配合着少女的步伐,放在桌子上的小瓶浮到了空中——无情且毫不踌躇的碎掉了。



【……那时候,要是这么干就好了。】



清爽的声音让草十郎变得脸色苍白。



有珠的声音太过平静了,听不出她是认真地还是在开玩笑。



【我也忘记说了。】



少女侧过脸来,冷冷的看了一眼青子和草十郎。



洋馆的主人用那表情还要冰冷的声音说道:



【我还没有同意。】



留下这么一句话。可以想象草十郎的前途是多么的黑暗。



◎ 在洋馆的生活方式



【……真是,这么拖泥带水的。】



对面的沙发上已经没有人了,青子也骂了出来。



不高兴的表情,显示现在的不爽度比平时的更高。



【说什么饶了你和让你住在这里完全是两个问题,那不让你住在这还能怎么办啊。



……看来也没有退让的意思。这时候就靠实力来硬的呢,那孩子。】



青子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草十郎则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她。



刚才表明的决心——被弄的粉碎的小瓶——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虽然草十郎你口头上说“消除记忆也可以接受”,实际上心里还是不痛快的吧。



……虽说能让有珠意识到他人也挺新奇的,果然要住在这里还是太困难了吗?



你睡觉的时候还好,看到你起来了,说不定刺激到有珠的施虐心了。】



【小心点呐,草十郎。



那孩子说不定正想着要怎么杀你呢。】



说着不得了的忠告,青子自己,似乎并没有再去说服有珠的意思。



【……怎么感觉,状况和那天夜里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呢,苍崎。】



不由的说了这么一句,“是吗?”青子轻轻移回了视线。



【不应该单单一句“是吗?”吧。



好不容易苍崎你放弃了,结果那孩子这不是充满干劲吗?像刚才那样对上眼神的话,我肯定逃不掉的。



你这不是半途而废吗?】



【那就为了不被杀好好努力吧。



嘛,有珠的理由已经不像游乐园那时那么迫切了,我觉得再过不久就会放弃了吧。】



【和苍崎那时候的理由不同,有珠的理由……?】



【哎,游乐园那时候是为了严守住秘密,这个已经暂时解决了。就算是有珠也清楚你不是那种没有底线、说话不算话的家伙。



不管怎么说,也没理由在严守秘密方面反对到这种程度。那孩子只是单纯的不希望你住在这里而已。有珠是因为这个才想杀了你。】



青子斩钉截铁的说着这些话语,她的眼神很认真。



而令人困扰的是,这些话里面没有任何骗人和夸张的成分。



【确实,那孩子就是这个样子呢。



……奇怪呐,这样的话用其他的方法不就好了。】



感觉对有珠有点抱歉,草十郎毫无根据的烦恼着。



青子很快就明白了这些话语的含义。



【比如说,在找到消除记忆的魔术之前,先把你一直关在刚才那样的小瓶里这样吗?】



青子的声音没有了之前昏昏欲睡的意味。



草十郎只是点点头作为回答。



事实上,对她们来说,这绝对是最简单的方法。



但是。



【草十郎,我是不会违反约定的,还记得吗?】



她讨厌这种简单的办法。



平静的话语里蕴含着明显的愤怒。



草十郎清楚的知道这份愤怒是针对什么的,清楚到沉痛。



胸口的这份疼痛,正是后悔对她说出了那些话语而引起的。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足。】



草十郎突然的道歉,让青子又回到了平时那副不高兴的样子。



青子自己其实别说生气的理由了,连自己在生气这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所以对这样的青子来说,草十郎的谢罪非常突然。



【……你啊,其实不明白的吧?



为什么突然道起歉来了。】



青子直直的盯着草十郎。



【?……阿勒,也是呐,我也不太清楚。



大概,就是有那种感觉吧。】



说着我也不明白什么的,草十郎认真的回答道。青子也就没再说什么。



【但是,苍崎想说的我已经知道了。



所谓要遵守约定,就不能针对结果,而是要把重点放在过程上。】



草十郎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就这么直直的说了出来。对着青子露出了微笑。



单纯的充满喜悦的笑脸,让人不禁也想要对他露出笑容。



【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光注重结果就行了什么的,不觉得很不要脸吗?】



青子害羞的把脸背过去,小声的这么回答道。



没想到草十郎把自己心里想的事情说了出来,青子感觉心里有点痒痒的。



如果是平时的话可能早不高兴了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反而有点高兴,只好背过脸去。



意识到自己的害羞有点多余,青子继续了被打断的话题。



【既然说了要放过你,那就不是心情的问题了,自然要好好的向完成约定努力才行。



如果草十郎住在这里能够让我遵守好约定,那就算和有珠闹翻我也不会松口的。



……要是光是威胁的话还好说,一直把你装在瓶子里算什么事啊?】



【这样啊,看来青子还没有说服那孩子的样子啊,这么说之前已经尽量说服她了吗?



啊,所以才在和她冷战啊。】



【……又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能让我自己遵守约定。



嘛,就像你察觉到的,我已经把我该做的都做了。



接下来就靠你自己努力了,随便你怎么做吧。】



被这么说了,“什么?”草十郎歪了歪头。



【我说呐,听好,虽然想方设法让她同意你住在这里这个办法的只有我一个人,但一连说了两天还没说服有珠,再继续也肯定不行。



我接下来就不参与了。



目前先尽力从有珠手下保住自己的小命吧,但也要这段期间做些能让有珠认同你的事情,而且是那种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好好干吧,草十郎。】



【神马!】



就这么交给我啦?!草十郎完全不知所措。



久远寺有珠。



不亲近他人的黑衣少女。



如果说青子是在现代隐居的魔法使的话,那她就是在中世纪实际存在的魔女了。



【苍崎,你,知道你说了多么困难的事情吗?】



【是呢,在这件事上我也很同情你。】



青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暂且就先说到这里。



【这下就大体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就算是为了你自己好,绝对不要再和魔术扯上关系了。说明就到此为止。



重要的就只剩今后的方针了,毕竟要在这里生活上三个月。



当初的目标……或者说最初的试炼,就是让有珠认同你作为同居人的身份。】



【竟然说是试炼,刚才是这么说了吧。】



【这种事情,你就这么说骗骗自己不好吗?要是进行的不顺利你可连个全尸都没有。】



青子说着没血没泪的话,走到了门前。



【啊,对了。



关于草十郎你的房间,已经在三楼准备好了。二楼大厅的里侧有个楼梯可以过去,从那走吧。这里也不是宿舍,没什么时间限制的。



但是,只有西馆是绝对不能进入的。东馆这边因为我的借用会比较安全一点,也还是不要到处闲晃比较好。嘛,基本上安全的就只有你的房间和客厅了。】



【什——关于这里的说明,难道就这么点?



苍崎你太奇怪了吧,我还以为能比魔术什么的说明的更细一点呢。】



掰掰。在青子快要从客厅里出去的时候,草十郎一副赴死的表情把她叫住了。



看着这样的草十郎,青子心里有点——怜悯吧。



【至少,怎么说,带我熟悉一下。】



【免了,太麻烦了。给乡下人当导游,就算只有两回也能撑着我了。



你又刚起来,总之今天先回屋休息去吧。



到明天早上,去学校之前我会带你熟悉的。】



【再说了,我又没那么闲。这一边只能等期末考试过后才能过来应付。



一周的时间,要么和有珠处好关系,要么抓住点把柄。不然的话,会被那啥呐。】



回见呐,终极鬼畜会长就这么走掉了。



【————————】



举起的手不自觉的一握一握的。



草十郎被一个人留了下来。这下真的穷途末路了。



像是为了鼓励这时的草十郎一样。



唧唧唧。



伴随着振翅声,一只青色的知更鸟毫无征兆的出现了。



胖墩墩的小鸟那清澈的眼瞳看着草十郎这边。



俗语中能带来好运的青鸟,就像是为了给草十郎的前途加油一样振动着翅膀。



客厅的电灯毫不留情的灭了。



青子把草十郎留在客厅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坐到床上后,积累的疲劳一下子爆发了。



草十郎是怎么样的不知道,青子其实是以自己的方式如临大敌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珠会被她耿直的性格所驱使拿出ploy也说不定,那样的话必须马上做出应对才行。



哈啊,叹了一口气。



这是因为和有珠的暗斗造成的——才怪。



【……是不是拒绝的有点过分了?】



唔,皱起了眉头。



她现在脑袋里思考的,完全是另一个问题。



【……但是对那家伙太温和了也不好,



基本上,这样成熟点的应对方式应该不会错的……】



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安心的到处乱晃的话会很麻烦的。



让他胆战心惊的尽力呆在自己屋子里才是最安全的。



【嘛,要是错误的觉得“苍崎是同伴”的话会很头疼。



有珠也是一样,别把她当成人类比较好。】



很好,青子对自己的选择很满意。



她的方针大体上是正确的。



如果有问题的话,



【抱歉呐苍崎,有件事想要问一下……】



离开客厅后连十分钟都不到。



没有一点危机感的草十郎可以说以最快的速度改变了态度,跑来敲青子的房门了。



【实际上,我想要出去。】



这就是这个男的想说的。



青子连骂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会在洋馆里乱晃的,事情结束了马上就会回来的。但是,如果有门限的话我觉得最好听一下。】



【但是,是想去打工对吧。】



为什么会知道?草十郎很吃惊。



其实真正吃惊的是青子这边。



【……唉,算了。



基本上,晚上十点,这个时间必须要在这个屋里。



在这之后不管你是要上夜班还是要在院子里办烧烤都随你喜欢。



还有,玄关并没有上锁。】



【……是我的错觉吗?



苍崎你很生气吗?】



【只是在气自己竟然把你这家伙当成担心的对象,我还真是没救了。



想出去就随便你吧,在那之前先把这个药吃了。】



【??】



草十郎半信半疑的把青子拿出来的紫色药片放进嘴里。



是保健药还是什么?脑袋里这么想着。



【那我走了,苍崎,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啊,是吗?这次可别从窗户出去了。】



不知道在高兴什么,草十郎“啊哈哈”这样非常平和的呆笑着,向着大厅走去。



青子的眼中带着几分冷淡、几分不可思议,观察着那个背影。



【嘛,虽然比预定早上半天。喝了那个药的话,应该能到明天早上吧。】



哎呀哎呀的挠着头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想也想不通他的行动原理。



一般来说,比起打工那边的休假,肯定是要更在意自己窝起来睡了两天的身体。



◎ 或者说,像鸟一样。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草十郎回到了洋馆。



【好的,不管怎么看,从二楼大厅往上的楼梯就只有这个了。】



在日期更替、午夜零时之前。



草十郎疲劳的站在楼梯前,眼前展开了如此这般的景色。



【——————】



大部分事情都吓不倒草十郎……他也已经没什么好吃惊的东西了……而对这样的草十郎,眼前的光景,还是让他说不出话来。



这个分配给草十郎的屋子,



不管怎么看,



不管怎么粉饰,



都只能说这确实是一间屋顶里的小阁楼。



【…………】



唔,感觉到了关于自己待遇的一抹不安。



本来就净是些让人心情沉重的事了,这样的话还能坚持的下去吗?就在草十郎倒向铺有床单的床铺的时候。



感觉到了有一点不对劲,之前因为太小了又没什么特别的而没有注意到。



“天凉了多盖一层吧,这是一点福利。”



写在便条上的文字把青子一丝不挂的性格体现了出来。(渣卡:错的是输入法,不是我。我想输一丝不苟的。)



光是准备被褥就够周到的了。



在那上面,为了慎重起见又放了一条毛毯。草十郎很小心的把毛毯挪到一边,躺在床上仰望着星空。



天窗内有星星在眨着眼睛,看上去略微有些朦胧。



如果说山里长大的他有什么不满的话,就是星星还不够明亮。



虽然对这里和客厅的差距有些不知所措,但已经冷静了下来,也没有觉得沮丧。



这间屋子也有和他性格相称的地方。



尽管是还不熟悉的建筑物,但是比起町里的建筑,这里更让他感到安心。



是因为这里是建在山丘之上,丛林之中吧。



这里和他之前居住的山里的空气有那么一点相近。



【……啊,但是,家里面是怎么会出现雾的?】



歪着头想起了之前所见的光景。



草十郎在来到这里的途中,在二楼的大厅里看到了雾一样的东西。



白色的雾气作为走廊的一部分漂浮在那里,看起来像蚊群一样。



仔细盯着看,然后感觉看到了奇怪的风景,又走近了一点。



青色的小鸟非常突然,而且很不自然的从眼前横着飞了过去。而且是在馆内。



【——鸟?】



注意力被鸟吸引了过去,停下了脚步。



再回头看雾的时候,奇怪的景色已经消失了。



【……这个家,是不是有隙间啊?



明天问问苍崎好了。】



草十郎坐在床上,自言自语道。



透过天窗窥见的星光,小小的,又给人感觉很平静。



【唔,这样的话——】



呼,吐了一口气,将身体托付给床铺。



总之这样衣食住就都有了,床铺也比看起来的要柔软好几倍。



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然后草十郎很快进入了梦乡。



以上这些,是从他醒来再到他睡着期间发生的事。



在那漫漫长夜之后,今天这简短的夜晚也结束了。



……不论如何。



也许这么说有点太乐观了,但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该做的事嘛。



这样像野火烧不尽的野草一样的话语,



时间向前回溯五个小时左右。



在那两位魔术师当事人外带那位少年毫无结果的谈话结束之后,时间大概是晚上七点。



少女把同居人(青子)和闯入者(草十郎)留在客厅里,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前厅。



要去的地方是洋馆的西馆。



作为同居人的青子因为怕麻烦而不会踏入那里,西馆是久远寺有珠的居住地。



前厅仅靠月光照明。



坚硬的脚步声在寒冷的月光下回响。



西洋风格的房屋里没有脱鞋的习惯。



有珠穿着长靴穿过前厅。



她只会在寝室休息的时候脱掉靴子。



【————————】



……猛地,有珠回忆起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因为很喜欢冰冷地板的感觉,在阳光强烈的日子会光着脚走在这个前厅里面。



直到受到父亲温柔的惩罚之前,她都无法放弃光脚走路这件事——



【……说起来,青子结果。】



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来到日本后认识的新同居人,从来不会对有珠言听计从。



“你要静不下心来我也没办法。”



还有过青子非要换拖鞋的事情。



对到中学为止一直在普通房屋里生活的青子来说,换拖鞋非常自然。当那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前厅里移动的时候,有珠几乎要放弃和她一起生活了。



而事到如今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人类的适应性有时候真是优秀到不和情理。



相比现实的忙碌,反而是陷入往日的沉思更让人脆弱。



青色的小鸟停在了楼梯的扶手上。



小小的鸣叫声让少女停住了脚步,把视线转向了它。



【……今天晚上先放过他,现在是青子的问题。】



听到这不带感情的声音,小鸟歪了歪头鸣叫起来。



唧唧唧。



平时的主人肯定不会这样的,宽广的胸怀真让我惊讶。



【约定就是约定,今天晚上就先不追究了。



……青子和他,也就趁这段时间得意一下吧。】



本来是劝解小鸟的话语,内容反倒充满了不高兴的味道。



“决斗胜了的话就放过他。”



为了遵守这一约定,把少女胸中已经消失的战意再次点燃了。



【……但是,在这之后的待遇又是另一回事了。



只不过是赢了一场带赌局的游戏,光这样就想一直得意下去可就太遗憾了。】



由洁癖的性格衍生出来的完美主义。



这么看来,久远寺有珠很讨厌失败。



魔术的优劣什么的其实怎么着都行,而输了游戏这件事,让有珠至今仍愤愤不平。这也没办法。



推(对)啊,小鸟举起翅膀表示同意。



感受到有珠的不快,小鸟气势高涨的要去把草十郎给废了。



那梳理羽毛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是在向长官敬礼。



就这样,小鸟面对着主人。



唧唧唧、唧唧唧



轻快的鸣叫声,像是在说“明天一早,就去干掉那家伙吧。”



【…………对啊,要能找到理由的话,把他放进书或者瓶子里面就行了。】



但是,少女的声音没什么劲头。



虽然是像魔女一样毫不留情的话语,知更鸟仔细了品位一下,又感觉主人优柔寡断的不行。



【暂且先这样吧,但,这也仅限这一段时间。我的耐心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



……再说了,青子也没资格这么麻烦别人。再过五天就该想明白自己的立场有多危险了吧。那样的话——】



到了那时候,在想排除掉他就很容易了。



有珠很清楚自己的室友是一个不会做梦的合理主义者。



处在这种状况下的青子,不可能一直这么过分的宽容下去。



青子在保护那名少年这件事上所分配的时间,最多不过三到四天。



只要时间一到,青子那边就会说着“接下来就交给有珠你来判断了。”这样妥协吧。



【是能等到那时候,又或者是我先忍耐不住了。



不管是哪一个,结果都不会改变。】



久远寺有珠不会允许这么麻烦的事情。



保护目击者?开玩笑吗?竟然还要让他住到这个洋馆里——



【……………………】



有珠的视线被漏出的浓雾所吸引,看向了上方。



壁炉的上方放有一面镜子。



挂着直径一米左右的镜子,挂在本来由绘画装饰的墙壁上。



镜子表面模模糊糊的像是云雾一样、暧昧的映照出前厅的样子。



【……没有了斯纳克所造成的的影响呢。



看来暂时控制不了镜的机能了。】



主人小声的自言自语,让小鸟高兴的鸣叫起来。



这样的话就不用我们出手了,把那个碍事的推进镜子里让他退场好了。



……或许,



如果这个小鸟没有发出这样的鸣叫声,有珠可能也想这么干吧。



【……………………】



少女无意识的回想起之前的对话。



“就算这样也觉得“是最妥当的”……吗?”



面对少女的询问,小瓶中的少年耸了耸肩回答道。



对自己来说,町里和洋馆没什么不同。



不管怎么说,对刚从乡下出来的他来说,所有的东西都是“没见过的东西”。



【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光看书上写的东西又远远不够,都市的规则又那么复杂。我也区别不出来什么是正确的。】



……那声音与其说是惭愧,不如说是充满愤怒。



有珠听不出他到底在对什么发怒。



只是。



【所以,到处都是危险的事这一点没有改变。



说的极端点,光是走在路上、和人说说话都让我很不安。我更保证不了自己在哪些事情上能干的不错。



但是,这里有人会在意我这样家伙,虽然在意我的理由挺危险的,但我真的感觉这是很奢侈的一件事。】



……少女的眼瞳略微暗淡了一下。



有珠无法漠视掉那些静静表露出的话语。



因为,说的很有道理。



如果对他来说,都市里到处都是危险的话,那这个洋馆里真的“没什么”不一样的。



真的,没理由单单惧怕这个洋馆。



如果说这里和外面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只在于有没有作为同伴的某人这一点上了。



可以听出来,他说的全是真话。



既不是要讨好久远寺有珠,



也不是要依靠苍崎青子。



他是发自内心的在说“这里就好。”



【……现在他要是被镜子迷住了会很麻烦。



镜子的机能要专职在探索入侵者上,要是看他快被迷惑进去了就阻止他。】



预想外的话语让小鸟的羽毛直哆嗦。



少女把视线从镜子上移开,再次走动起来。



小鸟发出了抗议的鸣叫。



【这是你的工作哟,罗宾。这点事总能做好吧。】



回答完这么一句冰冷的话语,少女消失在了西馆中。



身后留下了明亮的月光,和被这前所未有的变化预兆弄到哆嗦不止的青色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