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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1 / 2)





  “我说什么了?有辱斯文?哪一个字辱了斯文?”我咄咄逼人问他,完全没有一个市井妇人的怯弱,无论什么世道,只要你不强,自有大把的人想爬你头上,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跟我那干娘那样有人照顾。

  有吃瓜群众替那官员说道:“风流俏寡妇这个词不斯文!”

  “哦!那更正一下贞洁小寡妇,如何?”我虚心接受批评立刻就改,却脸上露出不以为然。

  我又冷眼盯着干娘:“您说我是你死去大儿子的媳妇?拿出婚书来!要是有我今天就认下,要是没有,谁请的牌匾,谁管退去!”

  她果然如我所料,合下了眼皮低头欲泣道:“当时仓促,并未拟定婚书!”她一贯柔弱,好似只要梨花带雨一哭,我见犹怜,这不我耳边立刻有不明真相的男群众在指责我对这个干娘不孝顺。

  我该孝顺她吗?想起她敲开我家门,带着林明祁站在我阿爹面前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样子,娇娇柔柔地叫了一声:“表哥!”然后就默默流泪,她就进了我家的门。

  同样当我爹想娶她,她红着眼圈,挂着泪珠,对着我爹说:“表哥知我甚深,我心中只有……”然后我爹那个傻啦吧唧的万年男配,就对她说:“你一个独身女子住在我家也不方便,不如以后就当是儿女亲家吧!”

  当时我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听到这句话立马反对道:“我才不要嫁给这个小萝卜头!”

  我爹摸着我的头道:“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就说燕儿以前许配给你家大郎,如今你一家遭难,无处可去,所以投奔亲家而来。也少些闲话!”

  那时我拍案而起,怒斥我爹没原则没底线,我爹说:“燕儿,你素来大方不拘小节,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等风波平了,自然就没事儿了。”滚他娘的没事儿,以后就有事儿了,没多久我爹就被隔一条街,看上这个女人的混混也打伤了,从此一病不起,沉珂难医治,临终前拉着她的手,让她好好照顾好我,也让我好好照顾她。我爹自从与她重逢智商就一直没在过线,她有什么能力照顾我?

  我虽然对于我爹说的话不以为然,但是到底人之将死,即便他糊涂,我也胡乱答应了他,从此带着这两个包袱过活。

  快速地回忆完了当初那个荒唐的决定,现如今看着我眼前这个打算垂泪到天黑的年还未老去,色些微有点衰的妇人。

  刚烈的人素来吃亏,我是知道的,但是我做不得她这样的娘娘腔腔,我上前拿了一个碗使劲扔到地上,瓷器砸在地上碎裂开来的声音,让嗡嗡在我耳边议论的声音暂时静止了下来,也算释放是我些许的怒气。

  我正打算双手叉腰,大肆开骂,这个时候身穿天青色儒衫的林明祁拨开了包围圈,快步走到他母亲面前,蹲下仰头看着他娘说问:“娘!娘!您怎么了?”

  “这位大人来给咱家颁匾,燕儿不肯接匾额,我苦劝她不听,这孩子还在犯倔!”她一边落泪一边跟林明祁述说,那话里话外意思是我年轻不懂事。

  林明祁生得跟他娘有七八分相似,也是肤白气质佳,如今正是抽条的年纪,端地是一个清秀少年郎的模样。我此刻已然明白这个匾额多半与他有关,也就没兴趣跟他娘起什么冲突,有事儿自然找正主谈。

  他走到我面前对我弯腰施礼道:“阿姊,当日廷对,圣人对小弟赞了几句,又问我家学渊源。我想起幼时与阿娘与阿姊吃过的苦,就一一回了上去。圣人听闻阿姊为了保护阿娘不受人欺辱,拿着尖刀追了混混三条街,又说阿姊学孟母,为我找书院,带我出小镇到县城、府城乃至京城,他当场拍手称赞阿姊。就问了您的一些事情,他说这分明是长嫂如父!这才赐下这个匾额,实乃是给您的莫大荣耀!”

  “哦?!那我有一个疑问,既然是表彰我这些年拼力照顾你们母子,为什么要颁发一个贞洁牌匾?为什么要让我守寡?我与你兄长那算得是婚约吗?”我压下心头翻滚的怒气,状似平静地问道。

  “阿姊,小弟已经禀告圣人这个婚约乃是权宜之计,是圣人问及您的年纪,又听闻您在市井之内开设面馆……”他的意思是我一个开面馆的、大脚的、破烂的、大龄剩女已经到了完全没有市场的地步,接着他说:“圣人教诲要以后敬重阿姊如母。”

  “圣人不担心你,但是担心你以后娶了媳妇会对我这个粗俗的,靠着你过活的寡嫂不敬,所以才有了这块匾额,让我有所依仗?”我顺着他的话说。

  “阿姊聪慧,正是如此!”他露出了微笑道。

  “所以前提是圣人以为我嫁不了如意郎君,是也不是?”我再次问他。

  他郑重点头并起誓道:“我林明祁在此起誓,我定尊敬长嫂,以我之力敬长嫂如母!如违此誓言,愿五雷轰顶。”

  那官员看到这里道:“探花郎确实仁孝!”呵呵,原来他高中探花了,“榜下捉婿“”这个词出现在我脑海。

  这时旁边好些人议论纷纷,说他义气,考虑周全,我虽为人爽朗,也总有人对我看不惯的,就有人提及我平日里指使这个干娘做这个做那个。

  “林张氏,你现在可明白这皆是你这个小叔为你求来的依仗!不要枉费你这小叔的一片苦心啊!还不快来接了这匾!”

  “圣人赐,不敢辞!”我身边林明祁说道。我正在纠结,这万恶的旧社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接吧?不甘心。不接吧!又不行!

  “这是礼部颁发的!不是御赐之物!”常兄居然还没走,他的声音传来,我转头看向他,他笑着跟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意思是这玩意儿不用接?虽然我不知道,他一个古代快递小哥怎么就知道御赐之物和礼部奖品的区别,此刻我是信了。

  我跟他眼神致谢,觉着他这么一个鳏夫,又是从事高危行业的鳏夫娶妻不易。我问他:“常兄,有个便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占?”

  “说来听听!”

  “你是鳏夫,也没续弦对吧?”

  “不错!”他答道

  “阿姊!”我那不知道现在该叫干弟弟还是小叔的明祁高声要喝止我。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我继续问常兄道:“我这个寡妇,却是寡的有些不甚明白。你说呢?”

  “有些冤枉!”他淡淡地答道。

  “一个真鳏夫娶一个假寡妇,算不算得上是占便宜?”

  “自然……算!”他太配合了,居然还知道停顿下来等我接话。

  “那你这个便宜占不占?”

  “自然,要占!”这话斩钉截铁,他又说道:“蒙燕儿妹子看得起,且等我两三日,我便遣冰人上门说媒!”

  “阿姊!”明祁声嘶力竭的声音并不能阻止我的决定。

  我对着那个脸部有些抽搐的礼部官员道:“看!大人既然如此我便不能收这牌匾了!”

  未等那官员开口,我跪在地上往皇宫方向叩拜道:“民女张燕拜谢圣人恩德,为民女考虑良多。自古媳妇难做,民女实在不忍阿弟的媳妇,除了侍奉婆母,还要侍奉我这个乖张的义姐,擅自做主将自己许配出去!惟愿阿弟与干娘从此能幸福安康!”

  第3章

  礼部的那位官老爷,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之下,只能让人抗着那一块给不出去的牌匾走了。

  我这里围观的人,除了最新关键人物常兄给了我一个手势就这么随便地走了之外,其他人依旧热烈讨论,毫无离去之意。

  王婶过来有些不知道是怜悯还是什么的表情,看着我叫道:“燕儿!”若是一般女子,此刻恐怕就扑到她肩上哭上一哭,唯独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除了不爽之外,实在不觉得这算是天大的问题。

  “王婶,王叔!麻溜的,还有一堆碗要洗要蒸呢!”我回她,再大的事儿,明天店还要开,今天该干的活儿还得干,这个没有社保的封建社会,每一口饭都要自己努力。

  “去把今日的进账算一算,晚上交给我看!”我对着干娘说,也不管她还在抽抽嗒嗒,她这是一招鲜走遍了天下,虽然失灵很多次,但是对我这个女汉子,其实还是屡试不爽,今天我硬起心肠,不理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