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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害怕了，”佣人双手交合在一起，脸上因为恐惧的神色微微扭曲起来，他重复道。

“我突然意识到我听到了什么，这是一桩谋杀！是阴谋！”

“简直不可理喻！”

佣人“呼哧呼哧”喘起了粗气，很显然，在他普通又平淡的一生中，并没有预料到会直面这样可怕的事情。

夜老爷子和管家没有打断他，而是任由他说了下去，因为他们心里现在也十分复杂，没有心力制止这个佣人了。

隔了许久，这个佣人才有些平静下来，重新整理了思绪，继续开口说道：“我在那个杂物间待了很久。”

“待到我确认裴珠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

“这时我才发现，我手里的手机一直开着视频录音模式，因为太过紧张，我忘记了关闭它，它竟然直到那时，都还在录音。”

“我下意识收起了这份录音，然后拿着原本要替换的工具离开了。”

“之后的工作我也神思不属，不知道要不要揭发她。”

“我当时犹豫了，只觉得这份证据在我这里是个烫手山芋。”

“因为当时老爷子十分信任和喜爱裴珠小姐，而我只是个小小的佣人，我不敢直接把这个证据拿去给老爷子看，所以当时我打算把这个证据隐瞒下来。”

佣人脸上露出挣扎和愧疚的表情。

他看向了夜老爷子，十分诚挚的道歉：“现在看来，我也是有错的，如果我及时告知了您，是不是少爷就不会受伤……”

夜老爷子绷紧的弦一下子就断了，他看着自己眼前这个满脸惧怕，但又确确实实在愧疚的普通人，突然觉得世事无常起来。

他一直信任又扶持的小辈，背叛了他，勾结外人打击夜家，导致他的孙子现在重伤躺在医院里。

而他只是普普通通用薪水雇来的一个佣人，竟然因为自己没能阻止更多而愧疚，人与人之间是何等的差别。

要知道，他并不是个好伺候的雇主。

甚至可以说，他的脾气暴躁又固执，这些佣人平时都十分惧怕他，但他仍然站出来了……

一时之间，夜老爷子像是突然老了十几岁似的，原本一直挺直的脊背也有些佝偻，看上去老态毕露。

他有些沙哑的出声：“不，这不是你的错，就算你当时把这些证据给我看，你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你不必如此愧疚，因为罪魁祸首并不是你，你也没有推波助澜，我，我才应该愧疚，因为我的信任，才纵容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夜老爷子难得的失态了，一时之间，周围所有人都手足无措起来。

自从他们到夜家来工作，都只见过夜老爷子说一不二、独断专横的样子，从来没有看见这个老人如此软弱的神色。

夜老爷子突如其来的表现，真的是吓到他们了。

“老爷子？老爷子！”

管家急急忙忙围上前去，夜老爷子本身身体就不好，脑袋里还长了个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这样的身体情况，最忌讳情绪波动，何况是现在这么强烈的情绪变动。

管家急忙开口安抚道：“老爷子，古人云知人知面不知心，就连古代圣贤都不能看透一个人的心，您又何必这样要求自己呢？”

“这本来就是人类难以做到的事情啊！”

“您刚刚也说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就是裴珠，那我们这些堪称无辜的人，干嘛主动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分担她的罪责呢？”

“这岂不是另类的纵容她犯罪？”

管家见夜老爷子十分灰心丧气，迫不得已，只能使出激将法，想要激起夜老爷子的心气来。

一个人要是没了心气，也就没了活下去的指望，他绝不能让夜老爷子，沦落到那种地步。

管家十分殷切地望着夜老爷子，盼望着夜老爷子能够恢复斗志，毕竟现在夜家除了小孩子，就只剩夜老爷子能撑起大局了。

若是夜老爷子也因此倒下了，那恐怕夜家真的要散了。

管家不愧在夜家工作了这么多年，果然很清楚夜老爷子的性格。

夜老爷子听到管家的话，下意识重复道：“分担她的罪责……”

“没错，我现在岂不是另类的，也在给她脱罪！”

夜老爷子的神情缓了过来，重新开始思考。

“唉，关键时刻还是你想的比我透彻，”夜老爷子叹了口气，拍了拍管家的肩膀，“是我钻牛角尖了，竟然为了这样的人折磨我自己，是我做错了。”